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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曲折徘徊（第1页）

直到出院的那天，我才知道我根本不是进的什么医院，而是村上到处散发传单上写的“黑诊所”这个“诊所”坐落在我们出租屋两百米外的地方，连我们居住的村子都没有出。就在一个二楼的单元房，里面有三个房间，门口分别挂着“诊室一”、“诊室二”和“诊室三”的牌子，大厅有三张桌子，有一张桌子上摆着一台电脑；一个戴着红色耳坠的女的坐在电脑前，她血红的手指甲，跟嘴巴的红色和耳坠撞色了。她见我出来，露出雪白的牙齿微微一笑，我能感觉到她的笑容里所蕴含的鄙视；门口贴满了小广告，走出门下了楼梯，依旧是臭气熏天的垃圾桶……我逃也似地离开了这个地方，没有理会跟在我后面的那个男人……

回来的日子里，我知道家是暂时不能回了；女人依旧每天给我端一碗饭，有时候说两句不痛不痒的话，有时候干脆放下碗转身就走了；我从出院以后就没有搭理过小伟，他也不主动跟我说话；有的晚上他干脆不回来，我也不会去等候，早早地熄灯，就睡了……

我原以为这个痛苦的经历就是对我的惩罚，可我错了——这才是小小的开始。

我回来的第二天，我的下体就一直有血液流出——女人告诉我很正常，是经内的余血，我也没有当回事。

直到第四天的晚上，不但流血，腹部开始疼痛难忍。不一会，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疼得我在床上打滚；女人来送饭的时候，看到这一幕，吓得差点把饭倒在地上

“妈呀，你这是咋啦？这可咋办呀？不会要死了吧？我可没有碰你哦！”紧接着，我听到了她关门离开的声音，“不得了啦，这个房子的女孩要死啦，在床上打滚呀！你们可要作证，我没有碰她哦，我还给她送饭嘞！”女人在外面咋呼，她的声音太大，楼上的两个女人跑下来看热闹了；住在一楼房东的老婆也上来了——我想她也许是害怕我死在她的房子里，以后没有人租房子了吧！

“起开，我进去看看！”房东的老婆拨开人群进来了，“姑娘，你这是咋啦？是‘好事’折磨的吗？我给你倒一杯‘红糖水’，喝了会好点的！”说着，她转身离开了。

“你们不要靠近哦，你看她都那样了，谁过去她拉着你不放，那一辈子就甩不开了！”这个女人每天就在楼上带她的孩子，每天买早餐，做午饭，她怎么会这样去想人呢？何况，我是那样的人吗？我满眼里绝望，可是，疼痛让我一句话也说不出……

“咋啦这是？”这个声音是女人的老公，“我靠，这女孩咋啦？这兄弟还没有下班吧？让开，我们把这孩子送医院去！快！”我朦胧的眼睛看到男人拨开人群进来了；紧接着，就是我被人抱了起来往外走，却怎么也走不动……

“你把她放下来，你还抱其它的女人，你这个不要脸的，我恨死你啦，我不跟你过啦！你把她放下来！”女人的话语让我感觉到我对她曾经的认识都过于肤浅，或者说都是错误的……

“起开，出人命的事，你这个死女人！”我又被人抱着继续往前走了。

“快，放我的车上，妈，你也上来！”这是房东儿子的声音，他好像是个大学生，前段时间让我给他儿子说过作业，“兄弟，通知她男朋友！”说着，车子开动了。

“好嘞，哪个医院？”这是男人的声音。

我的耳边只响起了“‘妇幼保健院’，我姐在那里”，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我再一次醒来，还是被一个声音吵醒的

“我说你们这些男孩子，就是不负责任，幸亏送来的及时，如果晚一步要出人命的。真出了事，看你怎么跟女孩的家人交代？这打胎要到正规医院嘛，既然犯了错，就要弥补嘛……缴费去！”

我就说怎么这么疼，原来是……我咬着被子的一个角，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流……

“哭，现在知道哭了？女孩子要自爱嘛！听说你还是大学生，怎么这样糟践自己呢？随随便便就跟个男人上床，你是命大，如果今天不是我弟弟把你送来，我看你早都没命了！”听得出她就是房东的女儿，“不是姐在这说你，我看你那个男朋友一看就不靠谱，不是什么好人嘛？你说你一个堂堂大学生，你看上他哪一点了啊？”医生考进了我，她的话语里全是惋惜，“翻个身，我看一下，你这背部有青痕，我不知道你这是一直有，还是？这个需要进一步检查，如果不排查，肯定有隐患！”我翻了一个身，医生在我的背部摸索着，“疼不？”

“不疼！”

“有什么不舒服要告诉我啊！”医生在我的头发上抚摸了一下，出去了，离开前，她留下了一句“女孩子要爱惜自己，犯了错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执迷不悟！”

原来，小伟那天是抱着我出去后，为了省钱就直接进了那个地方。我那天到的那个“黑诊所”，他们根本没有医生，属于那种“打一枪，换一炮”的作坊，骗到钱就马上撤离。我到了以后，一个女的看了一下，以为“流产”无后顾之忧了，就是开了几包“止血”的药，打了几瓶葡萄糖……其实，两天下来，他也花了两三千……由于宫内残留的没有干净，直接影响到人的正常生活，尤其是去解手，腹部下垂，紧绷与收缩痛感交错，所以疼痛难耐……

我在医生离开后，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床上，泪水不停地流着，大脑里面一片空洞。医生的话不时在耳畔回响，直到小伟进来握着我的手，我才反应过来

“放开我，你个流氓！我恨死你了！”我挣扎着甩开了他。

“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我再也不了！”小伟也哭了。

“我告诉你，我不会原谅你的，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我声嘶力竭地哭喊道。

“你不要哭，我知道……我有件事要跟你说。”小伟有点难为情的表情，我停住了哭声，注视着他，“我是这样想的，我们俩都不懂事，也是我不好，我都不会男女之间的事，就跟你……对不起啊！”他的话语让我心痛如绞，“我是这样想的，我再也不想伤害你了。你好了以后，我就让你回去，你回你们老家说不定还能够进学校，我就不……万一，以后你出事了，你爸来会杀了我！”

“滚开，滚！”虽然我恨死他了，但这一刻他这样的不负责任的言辞，无非是给我的心口撒盐，也许他就是医生说的”不靠谱的男人”，我恨不得掐死他……

“你不要生气，我知道你难过，但是我还要说，就趁我们现在都难过就分开吧！我怕你好了，我忍不住了，又舍不得你走了！”这种缺德的男人就是这样。

此刻，我只期望自己快点好起来，我一分钟都不想见到这个男人，这一辈子都不想见到他……

认识小伟以来，他从来没有提到过他的工作还需要“出差”，但不偏不倚地就在我住院的这两天，他留下了五百块钱“出差”了……在医院的这两天，医生给我带了一次小米粥，其余时间我都是让小护士帮忙打的饭。由于刚住进医院的那天晚上“清宫”，还会有少量的流血……所以，医生不建议我下床。

我在医院呆了五天，背部的青痕已经排查了，没有任何事；小伟交的钱够住院……我没有久留就出院了，医生在我出院的那个下午跟我聊了许多，我第一次感觉到“社会”这个大染缸里还有“出淤泥而不染”的人。

回到出租屋，小伟放在里面的东西已经全部拿走了；房东的老婆通知我——房子还有四天就到期了，如果还想住，就马上续费；女人看到我上楼，立马进了自己的房间，从里面把门关上了……

我一刻也不想停留，我一分钟也不想在这里待；但我也不能回家，我不知道怎样面对我的父亲和阿姨我把皮箱里凡是到这个房间里面来用过的所有的衣服和物品全部丢掉了，用阿姨送我的粉色的皮箱整理了一箱书和衣服，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当我走到楼下的时候，仍然是一些老人坐在门口。这一次，他们没有一个人说“真好，还是个大学生”之类的话；只有房东老头说了句“好好找个工作，大学生可以过得比我们这些老头老太太好哦！”我的泪水下来了，路上只留下皮箱轮子在地上摩擦发出的声音……

我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我也不知道我晚上在哪里住宿，我也……我只是顺着马路往前走。我不由得想到了小时候那次，在省城的公园“过夜”的情景，嘴角扬起一丝微笑。

我低着头，加快了脚步，很快到了“护城河”边。随风吹起的长发在空中飘摇，我停下了脚步，望着河水发呆，我真想跳进去洗个澡，洗干净自己身上的脏污“河水好清澈啊！”我不由得发出了感慨……

人生尚且如此，唯愿自己“吃一堑长一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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