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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进东偏殿坐等,背后依旧是四扇苏绣美人屏风。秋光平静而绵长,玉簪叮的一响,似从深远的梦境中偶然泄露的回响。不一时,守坤宫的执事宫女桂旗奉茶上来。恍惚是十五年前的春天,我坐在这里,耐心等候裘皇后,那时也是桂旗奉茶,身后也是这扇苏绣美人屏风。
自裘皇后时,桂旗便在守坤宫服侍,到如今年近半百,而我也是快三十岁的老女了。人物依旧,朱颜华发,不过一转身的工夫。我一时感慨,含泪唤道:&ldo;桂旗姑姑。&rdo;
桂旗也忍不住拭泪,又跪下磕头:&ldo;奴婢如今又服侍皇后娘娘了,而姑娘也依旧在这里坐着。当真是好!&rdo;
我忙扶起她,又问道:&ldo;自咸平十八年,有七八年没见姑姑了。桂枝姑姑好么?&rdo;
桂旗一怔,垂头道:&ldo;桂枝很好。只是今日有差事,不能向大人请安了。&rdo;说罢忙指着一碟精细果糕,&ldo;奴婢记得大人喜欢吃清甜的点心,请大人尝些。&rdo;
我笑道:&ldo;姑姑连我的口味都还记得。&rdo;
桂旗道:&ldo;桂枝当年在茶房当差,连大人茶水的浓淡冷热,都记得一清二楚。&rdo;
我尝了一口点心,又品了一口茶,笑道:&ldo;果然还是旧时的滋味。&rdo;桂旗欢喜得热泪盈眶。
不一会儿,柔桑更衣出来。只见她去了大半簪环,只留了零星几朵蔷薇宫花。樱色纱衫下,一簇簇桃花飞旋盛开。洗尽脂粉,笑意清纯,这才回复了几分年少时娇俏的模样。
我连忙行礼。柔桑笑道:&ldo;玉机姐姐何必多礼?我就是不愿彼此拘束,这才请姐姐到这里说话的。&rdo;
我扶着她的手起身:&ldo;谢娘娘。&rdo;
柔桑盈盈一笑:&ldo;玉机姐姐还像从前一样,唤我柔桑好了。&rdo;
我一怔,忙道:&ldo;微臣不敢。娘娘母仪天下,旧日县主的封号早已不复存在。&rdo;
柔桑笑道:&ldo;那也罢了。姐姐唤我什么都好,我只唤你姐姐便是。&rdo;
我恭谨道:&ldo;微臣惶恐。&rdo;
柔桑坐在从前裘后坐过的榻上,我依旧在下首落座。柔桑笑道:&ldo;我听陛下说,自从陛下登基,姐姐说话就像变了一个人。我还不信,如今看来,果真如此。玉机姐姐尚且如此,旁人就更不必说。怨不得人说帝王都是孤家寡人呢,想想真是无趣。&rdo;
她口中&ldo;无趣&rdo;的&ldo;孤家寡人&rdo;,她曾经不屑一顾的凤座,是她的母亲费尽心力、冒着抄家灭族的风险为她争来的。而守坤宫雕琢华丽的础石,早将我一生的良知压死。
我笑道:&ldo;皇后娘娘容光照人,看来陛下待娘娘很好。&rdo;
柔桑脸一红:&ldo;陛下待我好,这都是念在母亲与母后早年的情义,还有母亲荐玉机姐姐入宫的恩情。若说到喜欢,他还是更喜欢贞妃一些吧。&rdo;
我微笑道:&ldo;贞妃侍驾多年,自是深得宠信。娘娘入宫时日还短,还需多多相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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