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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昭。”她喃喃道,“娘说,是纪念一位故人。”
他闭上眼,久久未语。
三日后,他送她至一处山村,托付给一对无子夫妇抚养。临行前,他留下一封信与一枚玉钉:“若她将来灵觉觉醒,便将此物焚于炉中,烟气可护她心神不乱。”
然后,他再次踏上旅途。
江湖风雨十年,世人只知有个白衣客种梅四方,却不知他每到一处,必先探地脉、察怨气、查祠庙香火是否异常。他破过三座伪“往生坛”,毁去两枚仿制“守心印”,斩杀一名妄图以万人献祭重启“逆枢”的邪修。
那人死前怒吼:“你凭什么毁掉人们的希望?!”
他答:“希望不该建在谎言之上。真正的救赎,是学会在没有奇迹的世界里,依然勇敢地活下去。”
又三年。
某日行至西域戈壁,黄昏时分,他见沙丘之上立着一人,黑袍猎猎,背对残阳。
“你终于来了。”那人声音苍老,却清晰无比,“我等你很久了。”
姬重心停下脚步:“你是谁?”
“我是最后一个见过‘完整’逆枢之眼的人。”老人缓缓转身,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右手指向自己心口,“我曾是‘守心殿’大祭司。楚昭宁不是第一个尝试关闭它的人??她是第七个。前六个,包括我师父、师弟、女儿……全都失败了。因为他们舍不得。只有她,舍得让你痛。”
姬重心静静听着。
“但我一直认为她错了。”老人摇头,“愿力不是毒药,执念也不是罪恶。它是凡人对抗死亡唯一的方式。你斩断它,等于剥夺了他们最后的光。”
“那你告诉我,”姬重心忽然问,“你女儿死后,你真的见到了她吗?”
老人一僵。
“你看见的,只是一个会笑、会说话、会叫你‘爹’的影子。可她怕黑,从不在夜里出门;她爱吃甜,却讨厌梅子味;她左耳后有颗痣,而那个‘她’没有。”姬重心一步步逼近,“你明知道那是假的,可你还是留下了她,对不对?”
老人双目赤红,却无法反驳。
“所以我没有剥夺谁的光,”姬重心声音低沉,“我只是逼他们面对黑暗。唯有如此,才能重新学会点灯。”
老人仰天长笑,笑声悲怆:“好!好一个‘学会点灯’!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有一天,连点灯的人都没了呢?”
话音未落,他猛然撕开胸膛,一团漆黑如墨的光球冲天而起,竟是将前六任祭司的残魂封印于一体,妄图强行召唤“逆枢之眼”重现!
天地变色,黄沙化剑,狂风凝聚成千万亡魂面孔,齐声呐喊:“开门!让我们回家!”
姬重心立于风暴中心,七眼全开,断妄刀寸刃出鞘。
“你们回不去。”他说,“但她可以安息。”
一刀斩出,寸芒横贯大漠。
黑光炸裂,残魂哀鸣四散。老人倒地时,嘴角竟带着解脱的笑意。
“告诉我的女儿……”他气息将绝,“我说谎了。我烧了她的遗物,因为……不敢面对没有她的日子。”
姬重心蹲下,为他合上双眼:“现在,你可以去见她了。这一次,别再编造重逢的梦。”
沙暴平息,夜空清澈。他坐在老人尸身旁,取出最后一枚梅种,埋入黄沙。
风吹过,带来远方驼铃声。
他知道,这世上或许永远有人想要打开那扇门。
但他也明白,只要还有一个人记得如何告别,如何种下一棵树,如何在雪中放下一碗汤??
光明就不会彻底熄灭。
他站起身,望向星空。
北斗七现,一如当年。
“昭宁,”他轻声道,“我还在走。每一步,都是向着活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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