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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八十九章 棋盘已清（第2页）

姬重心艰难起身，拍去身上尘土，重新背上竹篓。

梅种尚在，温热未散。

他转身欲行，身后却传来苏明烛的声音：“你会后悔的。”

他脚步一顿。

“总有一天，当你再也听不到她的名字，当所有人都忘了她是谁，当你独自一人走在雪中，却发现连回忆都开始模糊……你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姬重心没有回头。

“也许吧。”他说，“但如果连我都忘了她，那这个世界，就真的不需要她了。”

言罢，他迈步离去，身影渐渐融入晨光之中。

苏明烛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轻声道：“你知道吗？她临走前，写了一封信，只交给了我。”

姬重心身形微滞。

“她说：‘若有一日姬重心前来阻止，请告诉他??我不是不愿被救，而是不愿让他成为第二个我。’”

风停了。

姬重心闭上眼，一滴泪滑落颊边，落地即冻，如一颗小小的冰晶。

他没有停留，也没有回应。只是走得更稳了些。

……

三个月后，南方小镇“青苇渡”。

春寒料峭，河面浮着薄冰，柳枝初绽嫩芽。镇东有座破旧医馆，门前挂一块木牌，上书“心疾可医，往事难消”八字，字迹娟秀，却不似常人所写??乃是以指尖蘸血画成，历经风雨而不褪。

馆中坐着一位盲眼女子，白衣素裙，眉心一点朱砂，左袖空荡，似断臂之人。她每日只接七位病人，每人只需讲述一段最悔恨的往事。听完之后，她便低声哼唱一首歌谣，调子悠远凄美，歌词无人能懂，却能让听者心头重压骤减，泪流满面后安然离去。

有人说她是神医，有人说她是妖女。

唯有少数老人记得，百年前那位被称为“断妄者”的女子，也曾这般抚慰亡魂。

这一日，一名老农前来就诊。他颤抖着说出往事：三十年前饥荒，他为活命，亲手将病重的女儿丢入山涧。多年过去，每逢雨夜，他都能听见女儿在谷底呼唤“爹爹”。

盲眼女医静静听完，微微点头，随即启唇哼唱。

歌声响起刹那，屋外忽降细雨，雨丝呈淡蓝色，落地不湿，反腾起袅袅轻烟。远处孩童嬉戏之声戛然而止，狗儿蜷缩屋角，不敢吠叫。镇中老槐树竟开出一朵白花，花瓣飘至医馆门口，恰好落在门槛上。

一曲终了，老农伏地痛哭，良久方起，神情已豁然开朗。

“多谢仙姑……我……我不再怕听见她的声音了。”

女子微笑，不语。

待人群散去，她独坐堂中，取出一方锦帕，轻轻擦拭断臂处的伤痕。帕上绣着一株梅花，花心嵌着一枚极小的水晶碎片，月光下泛着微光。

“姐姐，”她低语，“今日我又唱了那首歌。你说他会听到吗？”

无人应答。

但她知道，somewhere，在某一片风里，在某一缕思念中，那个人一定还在走着。

……

而此时，姬重心正行至南山脚下。

新种下的那棵梅树已有尺高，枝条纤细却坚韧，几片嫩叶迎风轻摆。他蹲下身，仔细查看根部土壤，确认无虫害侵扰后，才轻轻覆上一层新土。

“长得不错。”他自语，“等明年春天，或许就能开花了。”

他盘膝坐下，取出随身携带的玉匣，打开一角，嗅了嗅其中梅种的气息??依旧温润，带着一丝熟悉的香气，仿佛还残留着当年她指尖的温度。

夜深，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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