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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第1页）

郭百年之所以停下脚步，不是因为动容，而是觉得有些事有必要说清楚：&ldo;我替她解围与你无关，治疫之药也不是我所愿，而是受人之托。至于我所行之事是否会连累长沙国，就不劳你操心了。&rdo;

这次，郭百年毫无挂碍地走了，寒风刮起他的大袖，藏不住他一身的恣意，江玄之一直凝视着他的背影，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巷道的尽头，他才收回目光，提步出宫。

回到御史府，蓝羽波澜不惊地向他禀告：&ldo;主君，鼷鼠的巢穴找到了。&rdo;

当初东市鼷鼠成灾，江玄之便深觉蹊跷，怀疑有人蓄意饲养繁殖，所以灭鼠之时，他偷偷留下了一只小鼷鼠，让蓝羽对它进行灭蚤清洗，好生饲养着，目的便是通过它找到鼷鼠的巢穴。

江玄之问：&ldo;在何处?&rdo;

蓝羽回道：&ldo;东市北边的一处竹林中。&rdo;

鼠疫过后，东市尚未恢复繁华，加上新年伊始，街上不算热闹，往来行人也不多。两人绕过东市，果然见到一片挂着残雪的竹林，可竹林深处隐约有黑烟传来，江玄之目光一凌，疾步往林中穿梭而去。

竹林中那间矮木屋已经被熊熊烈火包围，竹叶上的积雪融化成水，如雨水般浇淋而下，却丝毫没有影响到火势的蔓延，火中有油，显然有人蓄意放火。

江玄之眯了眯眼：&ldo;四处看看，有没有什么痕迹。&rdo;

两人分头察看，江玄之看到一堆残雪上留有半个脚印，便顺着那个痕迹找过去，没多久竟走出竹林，来到一片空旷的雪地，不远处站着一个男子，身上披着一件棕色狐裘，听见动静转身朝他一笑：&ldo;江御史，别来无恙。&rdo;

突然见到那双云遮雾罩的眼眸，江玄之有点惊讶，却从容地踩着积雪走向他：&ldo;卫掾吏似乎等我多时了。&rdo;

卫光笑意愈深：&ldo;不久，竹林中那火都还没熄灭呢。&rdo;

江玄之沉声道：&ldo;你在毁灭证据?&rdo;

卫光摇摇头，厚颜无耻道：&ldo;鼷鼠成灾，我这是在为民除害。&rdo;

&ldo;为民?因鼠疫而死去的三百人该如何算?&rdo;江玄之寒声质问。

卫光低低一叹，呼出一口白气，顷刻如云烟消散：&ldo;天灾人祸，生老病死，让人无能为力，怪只怪他们命不好。&rdo;

江玄之冷冷道：&ldo;照你这么说，当年你们楚人遭屠戮也不过是命不好罢了。&rdo;

当年旧事是卫光的逆鳞，闻言他的脸色忽变，有点气急败坏道：&ldo;江玄之，你何以认定此次鼠疫是我谋划?区区数百人，如何与我楚人数万将士相提并论?&rdo;

江玄之胸中气血翻滚，咄咄逼问：&ldo;你不是主谋也必定是帮凶，否则何必烧毁竹林中的木屋?再者，百人是人命，万人也是人命，为何不能相提并论?你也算是饱读诗书的有识之士，五十步与百步的区别难道不懂吗?&rdo;

卫光一噎，忽而绽开笑容，洋洋自得道：&ldo;江御史火气这么大，难道是案情千头万绪，让你难以突破?&rdo;

江玄之恢复了平静，漫不经心道：&ldo;是啊，所以我在考虑，要不要把你丢进廷尉狱，用那些酷刑好好招呼你?&rdo;

卫光笑得越发灿烂：&ldo;江御史有心情说笑，看来还是游刃有余的。&rdo;

他笑得一脸欠揍，江玄之还真想对他来一顿严刑逼供，可终究不是他的做派，转回正题上：&ldo;你要报仇雪恨无可厚非，为何总要牵连无辜之人?当初屠灭华家满门是借韩岱之手……&rdo;

据他所查，当年泗水河畔炎楚大战，炎军主将是华廷，是他下令屠杀开诚投降的楚军将士，卫光身为楚人，对华廷自是痛恨，不惜屠灭华家满门，可卫光为何要借韩岱之手行事?

卫光笑道：&ldo;怎么不说下去了?&rdo;

江玄之长睫微颤，思索道：&ldo;我在想，你为何要借韩岱之手?你不惧朝廷，视炎律为无物，又对自己的智慧深信不疑，因此绝不是顶罪之故。&rdo;

卫光双眸似泥潭毒瘴，仿佛能吸附旁人的精魂：&ldo;事过境迁，告诉你也无妨。韩岱负有才能，将山阳郡治理得极好，政治清明，百姓安康，但这样的人为刘贤易所用，我心中自是不快，碰巧他心怀仇恨，与华廷有恩怨，我便顺水推舟了。&rdo;

绕了这么一圈，缘由竟是&ldo;怀璧其罪&rdo;，卫光为了报仇，也算煞费苦心了。可惜，萤烛之光如何与日月争辉?炎朝立国日久，他那些阴谋手段无法动摇朝廷根基，不过是一腔恨意难泄，图一时痛快罢了。

他不经意想起白冰万箭穿心而死，还有绿芜那个忠心耿耿的小丫头，可让他感触最深的却是绿芜所言：逝者已矣，生者如斯。那条路根本行不通，不要让族人赴死了。

他心有感慨道：&ldo;或许对你的族人而言，仇恨与报复太遥远，平淡安稳地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rdo;

卫光一怔，笑道：&ldo;我从未强求族人怀恨报复，但总有如白冰和如我这般不惧生死之人。&rdo;

&ldo;但你所为会连累你的族人。&rdo;江玄之道，&ldo;我侍君多年，熟知陛下的脾性，他对敌人不会手软。一旦你所行之事败露，你可以义无反顾地赴死，但你们楚人一族呢?你以为他们可以不受牵连吗?&rdo;

卫光又是一怔，说道：&ldo;素闻江御史能言善辩，今日我也算领教到了，可惜我与你一样，遍读古书典籍，通晓世情道理，你劝服不了我。&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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