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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罪与罚2（第14页）

他突然间被下边传过来的吵闹与歌声抓住了视线……在乱哄哄的笑声与叫声里掺着细细的假嗓音以及为它伴奏的吉他声，还有击打节拍的声音，那是脚上的鞋子后跟点击出的。许多人随歌起舞，疯狂不已。他听着听着，神态专注而认真，还哈下身子，目光扫向声音的源头，仿佛在找寻什么。

“岗警，岗警，

你可真好看，

好看你不该将我打，

被打的我呀，真呀真委屈……”

那尖细的嗓音十分动听，拉斯科利尼科夫想找到开启问号的钥匙，所以使劲地听，想从中有所发现。

“进去瞧瞧吗？”他问自己，“他们一定醉得开始胡说昏笑了。自己为何不借酒浇浇愁呢？”

“哎呀，亲爱的，不想看看吗？”一个还没有完全嘶哑的女声在问他。这是所有女人中仅有的一个年轻又漂亮的。

“呵，呵，小姐你好美哟！”他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

她听了马上露出动人的笑模样。赞美的语言总能让人心花怒放。“先生，我觉得您也蛮帅哦！”

“就是瘦了些！”另外一个女人哑着嗓子说，“住过院的病人吧？”

“个个自以为是元帅的千金哪！可惜你们的鼻子长得不够挺拔！”这时走来一个坦胸露怀的乡下打扮、长相丑陋的男人，怪笑着，“啧啧，乐翻天了吧！”

“既来之则安之。先生，请进吧！”

“对，当然。进去进去！”他应着，步履踉跄地果真走了下去。

拉斯科利尼科夫的身后传来那女人的声音。

“先生！”她叫着竟然还红了脸，“能够伴着尊敬的您同玩同乐真是我的荣幸和快乐。不过现在嘛……不好意思……我……却有点儿……真不好意思，先生，我想要六个戈比，去喝杯小酒怎样？”

拉斯科利尼科夫一把拿出来三个铜板，共十五戈比。

“呀呀，我的先生啊，您可真是天下最善良的人啊！”

“你的名字是？”

“叫，叫我杜克莉达好了！”

“喂，”女人堆里站出一个指责她的来，“你可真不要脸！怎么张得出口！还不找个没人的旮旯洗洗脸去！”

开口指责杜克莉达的这个女人脸上有大大小小的麻点，还有被打的伤痕，双唇肿胀。

拉斯科利尼科夫继续一边前行一边想，“曾经是在什么地方，有个即将被处以极刑的人在死前有过这种说法或者想法，假如现在有这样一种选择，可以让他不死，不过却只能生活在陡峭的山崖边，脚下仅有立锥之地，眼前则是深不可测的山谷，周围全是惊涛骇浪，天上雷鸣电闪，风雨交加，就是这样的环境，只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永远为止，哪怕沧海变成桑田——结果，他还是选择这样活着。尽管活下来的条件如此恶劣。那他也情愿活着！是啊，谁又愿意死呢？人有这种活的权利，虽说这样活着生不如死，可那又怎样呢？活着才是其他一切的前提。”

他又来到了一个新的街区。“这叫……想想……拉祖米欣提过，叫‘水晶宫’……对！我来这儿有什么事呢……好像是找报纸读读……是的是的，佐西莫夫曾提到从报上……”于是，他找了一个十分干净、讲究的饭店，问“这里是否能读到报？”

饭店的服务生跑过来，“先生，来点儿伏特加？”

拉斯科利尼科夫环顾了一下四周，房间不少，都闲置着，有的客人在品茶，也有三四个聚在一个包间喝酒，隐约感到，其中有扎苗托夫的身影。毕竟离得远了些，还不能肯定。

“咳！管他呢！”他索性不去理睬，“来点茶水。还有，把几天以前的报纸统统给我，对，直到今天的，都给我！付你账。”

很快，茶水跟几天前的报纸被送到拉斯科利尼科夫面前。于是，他迫不及待开始翻看：“伊兹列尔——阿茨蒂克人……怎么回事！全是广告！咳！又是……哦，哈哈！一个从楼上滚落的女子……本市一男子醉死街头……火烧沙区……还有，彼得堡发生大火之灾……还有……对！找到了……”

他激动地搜索着他希望看到的内容，抖动的手让报上的字迹也同步哆嗦起来，他读罢所找到的东西，又开始继续翻找近期的，他希望能从中发现对那则“新闻”的追踪采访。这时有个人影挡住了他前方的光线，定睛细瞧，竟是扎苗托夫！果然是扎苗托夫！没多少变化的他，精心将头发修饰一番，表链锃亮，手指上几乎套满了大大小小的宝石钻戒。小马甲做工精细，可礼服与衬衣明显的旧了。不难看出他的兴奋，酒精的作用使他的笑脸泛着光并且黑里透红。

“哟，没想到在这里能碰上您。”他俨然久未重逢的老朋友般打着招呼，“拉祖米欣他昨儿还提起您呢，告诉我您还没苏醒过来啊。嘿！真不可思议。我的确当时也去探望过昏睡的您哪，怎么现在……”

拉斯科利尼科夫早有预料，搁下手中的报，将脸转向扎苗托夫，脸上似笑非笑，但这依稀的笑容丝毫未掩饰他的不屑与气恼。

“我当然清楚，您当然去过，”他说，“您不是还去搜寻过一双……不，是一只袜子吗？有个人特别欣赏您，对，就是拉祖米欣。他不是与您同去找过拉维扎·伊万诺芙娜吗？提及她时，您没少暗示那个中尉，可惜那个木头家伙，始终没任何反应，枉费您的心机。中尉那家伙，属炸药包的！”

“这……他怎么这么闲来生事呢？”

“呵，您指的是炸药包这家伙？”

“哪是他呀！我说的是拉祖米欣，您的好哥们儿！”

“看得出，扎苗托夫，生活蛮安逸的嘛！来这些场所消遣，还是免费享受！哎，酒杯是哪一位帮您倒满的？”

“哦，才喝了……两小杯……又满上了？”

“这有什么呀！是您应得的回报嘛！”拉斯科利尼科夫将手搭在扎苗托夫的肩头，“别紧张，乖小子！”他笑道，“可千万别当真呀！咱不是哥们儿吗，玩笑玩笑啊！好像老太太被害的那个凶杀案中，米季卡被工人，对，还是您的工人锤打时，也听到过这句话吧……”

“这又怎么传到你的耳朵里呢？”

“嘿，别小瞧我。咱俩不一定谁比谁更了解实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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