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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她身上还戴着红领巾,穿着校服,个头也有些矮,有人便来问她家长去哪儿了,她说她迷路了,他们问她家在哪儿,记不记得家长的电话。
啊,家在哪儿,电话?
她不知道。
因果忽然意识过来自己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家住在哪里。
她只知道自己住在一个晚上很黑很静的小巷子里,有一道银色的铁门,一道绿色的铁门。
但是这太常见了,他们也得不出结论来这是哪里。
最后她说出了自己的小学,并且说家离学校不远,他们这才带着她送了回去。
黑漆漆的校门口站着个人,保安不知道去哪儿了,因果被他们拉着手,走到那个人跟前。这四周是暗暗的但也算有灯,那人穿黑衣服本就与夜色融为一体,因果一开始都没看出这是个人,可当他转过头来的时候,她却是认定了那不是“人”。
“哎呀,这么巧呀?”他们喜笑颜开地拉着因果推向他,“小朋友,你爸爸在等你呢。”
原来自己再怎么往外走,世界都是一个和终点相接的迷宫啊。
因果被那带着茧的手抓了过来,埋入了黑夜。
桓难下午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陈敏严肃的脸,他转动眼珠,从她的脸到天花板再到缓慢滴着液体的吊瓶,最后移到被灌进冰凉盐水的手上。
“你昨儿晚上跑哪儿去了?”她不问别的,只关心这个,“王老师说你没去补习班。”
他的眼珠随着那根细细的线一路往上,仿佛从上滴下的盐水逆流而上。
静了好一会儿了,他都只是动眼珠子不动嘴皮子,嘴上干巴巴的起了皮,还有些发白。
他好像在找什么。
陈敏突然一个巴掌砸下去,把他皮里的针都给砸了出来,血溢出来,连着整个吊瓶都似遭遇地震一般晃悠。
桓难用没了束缚的双手去捂着脑袋,陈敏抓着他的校服要把他的脸给掰出来打,同房的病人和家属都围过来劝,护士也跑进来拉她,她就在那儿一个劲地喊“你故意的是不?那大雨天脑子有病去淋雨,你就是不想去竞赛!你他妈就是想让我丢脸!”
他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恨不得把自己迭成被子。护士来给他重新挂上盐水,他就从被子里伸出一只胳膊来,她说不能这样,会喘不过气来的。
他活着每时每刻都喘不过气来。
那一巴掌带着指甲的尖锐,给他脸上划了一条,倒是没出血,只隐隐地肿起来一条白肉,在这充血的一片红中格外醒目。
陈敏走的时候说:“我管不了你了,你爱上哪儿上哪儿去。”
他靠在医院的枕头上,盐水很冷,进了静脉里,全身都很冷。他看着陈敏离开,一动不动,不做任何表情,不想任何事情。
只是转动着眼珠子,看向和自己书包放在一起的丝质红领巾。
无意识地念着:“……因果……”
似乎是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他转向那快要流尽的吊瓶。
像是盯着因果那样,长久凝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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