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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罪与罚3（第9页）

“如今天气这么热，尸体肯定要腐烂的，都有味了……今天晚祷之前就要送到小教室里去，还要放上一天。当时，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有些不乐意，今天她自己也明白不能再……”

“今天呢？”

“她让我来请你明天去教堂做安魂弥撒，做完后再到她那儿去参加宴席。”

“她还要办宴席？”

“对，不会太复杂的。我临来时，她对我说了好多次，一定要我谢谢你，谢谢你昨天给我们钱，如果没有钱，我们就毫无办法了，”她的眼睛有些湿润了，但眼泪始终没掉下来，她控制住了，低下了头。

拉斯科利尼科夫注视着她。那是一张清瘦的脸，毫无血色，鼻子和下巴都尖尖的。她并不好看，可是她的眼睛却闪闪发光，当她看人时，她那张幼稚的脸却会吸引人的目光。不仅如此，她似乎有种不同一般的魅力：将近十九岁的她却一点也没有十九岁的样子，就像一个小孩，从她的身上以及她的一举一动都可以透露出来。

“我认为这不太可能，我给她的钱并不多，根本就办不起宴席……”拉斯科利尼科夫固执地问。

“到现在没花多少钱……都是买的便宜的……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和我一起统计了一下，也差不了多少……她想办一次宴席，只是为了……抚慰一下自己……如果不这样，她会很在乎的……”

“我知道了……你觉不觉得这房子像个棺材。”

“钱都给我们了！”索尼娅忽然说话了，继而又低下头，脸变得有些颤抖。她知道拉斯科利尼科夫是那么的穷，这句话她想都没想就说了出来。随后是一片寂静。杜尼娅的脸上洋溢出善良的神态，而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的目光注视着索尼娅，非常得和善。

“罗佳，”她起身站了起来，“午饭都去我们那儿吧。杜尼娅，一起去吧……罗佳，你去歇一会吧，然后再到我们那儿……不然，你会累死的，我害怕……”

“行，行，”他说着起了身……“我另外还有事……”

“你不和我们一起了吗？”拉祖米欣盯着拉斯科利尼科夫大声喊着，“你干什么呢？”

“我会的，我会的……你先别走，不要让他走吧，妈妈？或许，我们能留住他。”

“这个，不，不！德米特里·普罗科菲伊奇，你也别走了，多少给点面子。”

“你一定要去！”杜尼娅在请他。拉祖米欣深深鞠了一躬，精神好了许多。那一会所有的人都有些慌乱了。

“告辞了，罗佳，我的意思是，咱们下次再见。我今天怎么说‘告辞’呢，告辞了，娜斯塔西娅……唉，我怎么又说了！”

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在走之前也想对索尼娅说‘再见’之类的话，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便什么也没说，走了出去。

阿芙多季娅·罗曼诺芙娜在母亲的身后似乎在等待着，当她走到索尼娅旁边时，她非常礼貌地鞠了一躬。索尼娅感到有些意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了，这一切都反映在她的脸上，仿佛阿芙多季娅·罗曼诺芙娜礼貌的动作让她浑身不舒服。

“再见，杜尼娅！”拉斯科利尼科夫走过去说，并伸出了手。

“我记得刚才咱们握了一次了吧？”杜尼娅回转身，似乎感到有些害羞。

“你紧张什么呢，来！”

她把手伸向他，他用力地握了一下。杜尼娅不好意思地笑了，把手抽了回来，随后跟上她的母亲，脸上充满了愉悦的神情。

“哈，太妙了！”他走回房间，高兴地对索尼娅说，“让死去的人的灵魂升入天堂，可我们还要坚强地活着！对吧？不对吗？应该是，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他的情绪的变化让索尼娅感到有些奇怪：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眼睛，他想起了她已过世的父亲曾对他谈的有关她的一些往事……

“天啊，杜尼娅！”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带着女儿来到外面的大街上，说道，“今天我很愉快，我也说不明白为什么。唉，昨天在车里我怎么也没料到，今天为这些事非常愉快！”

“我现在该提醒你了，母亲，你没意识到他的身体状况很差吗？是不是过度思念我们才导致他的身体变坏。我们是否该为他想一想呢，无论怎样或做了什么，都能得到宽恕的。”

“可是你并没有宽恕他！”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有些急了。“有一点你清楚，杜尼娅，你是他的妹妹，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长得像，性情更像：你俩都是那种郁闷的人，整天情绪低落，脾气不好，而且都有些骄傲，却都很大方……他不是那种只为自己着想的人，杜尼娅，对吧……但愿今天夜里一切平安无事，我真受不了！”

“妈妈，这你就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杜尼娅！你能理解我们如今身处的境地吗！如果彼德·彼特罗维奇不答应，该如何是好？”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一时失口了，可挽回已来不及了。

“如果这样的话，还有什么意义呢！”杜尼娅冷冷地说。

“我们到离开的时候了，你是对的，”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不等她把话说完便开口了，“他要是有事，随便他去哪儿；外面的空气至少比家里要好……他不是憋得难受吗……但是这里没有什么好去处啊。甚至在这大街上都让人喘不过气来。天啊，这里真的糟透了！……别动，小心，那儿危险，这拉的是什么呀！是钢琴吧……真是的……怎么会这样……那里还有个女孩，真让人担惊受怕……”

“女孩呢！母亲？”

“那不是吗，你刚才见过的索尼娅·谢苗诺芙娜……”

“那有什么可怕的？”

“我刚才就想到这些了，杜尼娅，真的，刚才见到她，我就意识到些什么……”

“不会的！”杜尼娅叫喊着。“你不会猜到这些的，我的母亲！他只见过她一次面，他刚看见她时，也没有认出来。”

“嗳，这不会错的！她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不会错的，这不会错的！她的眼神有些让人恐怖，特别是她那双眼睛，刚才在那里，他说她的一些事的时候，我就觉得不自在。真有些莫名其妙：彼得·彼特罗维奇在信上不是说过吗，可现在他把她的事说给我们听，特别是说给你听！说明他很在乎她。”

“我才不在乎信上怎么说呢！我们也让人说过啊，甚至在信上，你还记得吗？我断定，她……不是坏人，那些都是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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