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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第1页）

容与抬眉一笑，&ldo;江先生这是道听途说了。偌大的太仓，若说连银子都没有，那就像我说两淮的盐场一粒盐都不剩，一样不可能吧？何况，今岁两淮盐运司还罚没了两万余盐引，就是拿这笔钱也大略够救灾一用了。&rdo;

江春狐疑的盯了他半天，见他面上一派轻松，不免讷讷点头，&ldo;那许是江某听岔了。话说回来，朝廷这次真的许我们世袭盐商？&rdo;

容与抿了抿唇说是，&ldo;朝廷的意思，是往后将盐商所领盐引编成纲册，分为十纲，每年一纲行税引，九纲行现引。册上有名者具有世袭行销权。其后，朝廷不收盐，盐户将应纳课额，按引缴银。朝廷只卖引，盐商自行赴场收运。如此一来，对你们是不是更便利？&rdo;

江春合计着，缓缓点头，听罢直抒胸臆，&ldo;那么请问大人，朝廷开的什么价呢？&rdo;

伸出两根手指，容与回答，&ldo;二十万两。&rdo;

&ldo;二十万两？&rdo;江春立即挑眉，&ldo;一个盐商二十万，单是两淮一处，就能有二百万两的收益。恕江某直言，朝廷这算盘，打的比我们盐商还精啊。&rdo;

容与笑着应他，&ldo;江先生说笑了，这账不是这样算的。二十一个盐场里，两淮占最大，每年赚得的银子超过一千五百两，可盐税最多也才二百五十两。朝廷如此让利，藏富于民，盐商才能富甲天下，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rdo;

见他半晌不语，容与耳听着汤瓶中滚水的声音，示意林升向油滴盏中注汤，不多时，茶盏中呈现云雾状的辱花，待辱花破灭现出水痕，容与方将茶盏递至江春面前。

&ldo;听大人的意思，朝廷是不会增加盐税了？&rdo;江春沉默许久，忽然问道。

容与摆首，&ldo;不会，皇上没有这个打算。&rdo;

江春轻叹一口气，似有些释然，&ldo;哦，那便好。倒不是我跟大人诉苦，盐商赚得多，名头响，花销也重啊。有时候咱们府衙上要置办些贡品，地方上出了点灾荒，不都得我们出钱么？&rdo;

他隐晦的说着需要打点官员这类事，容与遂笑问，&ldo;如今好些了罢，两淮转运使阎继，可是出名的不会向别人伸手的人。&rdo;

江春很不以为然，&ldo;阎大人钉是钉铆是铆，自然有好处，可是有些时候，太过认真了，别人不舒服，自己也难做。大人这般睿智，应该晓得江某的意思。&rdo;

这个道理不难懂，贪官虽贪，但好在有所图，大家都为钱，尚能绑在一起求发财。若是太清廉了，让别人没空子钻，妨碍人家赚钱，不免更加惹人生厌。

江春端起茶盏，复又放下，有些踌躇道，&ldo;大人刚才说，不会加赋，恕江某唐突，这话可真么？大人果真能知晓圣意&rdo;

容与含笑不答，只示意他饮茶。他无奈蹙眉，再度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眼睛忽然一亮，有些好奇的盯着茶叶看了一会儿，又尝了一口才迟疑的问，&rdo;大人这茶，可是建州龙团？&rdo;

容与颌首，江春愈发不解，&ldo;这茶一向名声在外，听说还是供奉内廷的，江某偶然从朋友处得过一些，可回家一冲泡，却觉得味道发涩口感十分寻常，自那以后便将它束之高阁了。如今在大人这里喝到，不想竟是甘甜清慡，难道以往江某喝到的都是西贝货不成？&rdo;

扬唇一笑，容与向他解释原因，&ldo;所谓好茶还需配好水。建州龙团确是内廷贡茶，我随身也只带了这么一饼，并一瓮的玉泉水。答案么，就在这玉泉水上。&rdo;

&ldo;玉泉水？&rdo;江春目光如炬，&ldo;这玉泉水，不是号称天下第一泉么？一向仅供皇室专用的？&rdo;

容与神情怡然，毫不在意的边品茶边说，&ldo;是啊，这是我临行前，皇上特意嘱咐我带的，说怕我喝惯了这水，在外头喝其他的倒不习惯，我嫌麻烦也就带了这一瓮而已。&rdo;

趁江春满眼惊讶之际，容与微笑问他，&ldo;江先生刚才是不是问，我能否知道万岁爷的心意？&rdo;

江春登时一愣，咽了咽吐沫道，&ldo;林大人年少有为深得皇上信赖，倒是江某多此一问了。&rdo;随后自嘲一笑，&ldo;恕江某再饶舌一句，大人上次在扬州，我曾多次想要拜访大人，听闻大人喜好书画，我也曾觅得一些不菲的古画，想要请大人一道赏鉴，为何大人不肯赐见，不给我这个机会呢？&rdo;

容与满目云淡风轻，却不失诚恳的笑道，&ldo;不是我不肯见江先生，而是见了您一个，总不好不见其他人。每个人都带着些他们认为我应该喜欢的东西，我也是应接不暇。不瞒先生说，那些东西，我未必不喜欢，只是，我实在不缺。&rdo;

江春怔了怔，再度盯着他，愈发觉得此人眉目清秀，自有一股秀逸雅致。此刻室内光影流转，映照在他脸上，更衬得肌肤如玉，通身的气度浑不似卑微内侍，反倒更像是出身诗礼人家的清贵公子。

这样一个人，也难怪，会如此得蒙圣眷。

便在双方各自沉吟的当口，厅外快步走进一个中年长随，那人行至江春身后，火急火燎行礼道，&ldo;老爷，不好了，太太传信来说少爷又把西席先生赶跑了，让您在徽州府这边再觅一个师傅。&rdo;

&ldo;什么要紧的事，非要这会儿来回。&rdo;江春回首呵斥，&ldo;越发没规矩了，还不快出去。&rdo;

那人听他喝骂，一耸肩连忙退了出去。江春对着容与摇头，讪讪道，&ldo;让大人见笑了，家中仆人没有规矩，我们商户人家，毕竟是不能和为官做宰的比啊。&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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