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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夫曼太太面无表情。
克莉斯汀越说越生气:&ldo;那么小的孩子,那么长的时间,没有爸爸妈妈,过着军队一样的集体生活,接受共产党什么领袖主义国家乱七八糟的观念‐‐这些孩子长大‐‐&rdo;
&ldo;长大得很好,我觉得。&rdo;考夫曼打断了克莉斯汀的话,&ldo;我不同意你的说法,我觉得孩子们在托儿所幼稚园里过团体生活,可以学习合作、容忍、谦虚……种种美德,那是西德小孩没有的美德。&rdo;
女主人一个劲儿地摇头,&ldo;喏,你看那些用汽油弹攻击外国难民收容所的东德青年,他们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从小在托儿所长大,没有来自父亲母亲的呵护、温暖,集体教育只教他们服从,所以一旦自由了,没有党在指挥他们,没有警察在监视他们,他们就杀人放火了……&rdo;
大概为了缓和一下气氛,克莉斯汀为客人又斟了一点酒,可是嘴巴不停:
&ldo;你别生气,我可是说真话。我觉得,一个一岁不到就被送到托儿所去的小孩,长大了一定头壳坏掉不正常!&rdo;
考夫曼不动新斟的酒,只是冷冷地,从鼻子里发出丝丝的声音:
&ldo;这么说的话,我们新邦一千七百万人都是头壳坏掉的怪物了!&rdo;
克莉斯汀不说话。
我愉快地保持静默。
我们就那么僵坐着。在小冷镇一个小小的厨房里。
好朋友米勒
一个身材高大、头半秃的男人背对着我们,弯着腰,正在擦车。
&ldo;就是他,&rdo;卡斯纳缓缓把车靠边,&ldo;米勒,小学同学。你看,头比我还秃!&rdo;
米勒转过身来,很慡朗地笑着,热情地伸出大手。
&ldo;这两年啊,&rdo;我们并肩走着,&ldo;两年里的建设比四十年还多哟!&rdo;
四十九岁的米勒,曾经当过小学教师;曾经坐过一年牢,因为他拒绝入伍;曾经是东德大电脑厂的一个小主管。
我们站在一户人家院子外面。冬天,叶子落尽,树篱因而空了,露出院子里一堆小山似的黑煤。煤堆旁,摆着个像防空洞那么大小的铁罐。
&ldo;这是液态瓦斯,&rdo;米勒指着大铁罐,&ldo;渐渐的,煤就要被淘汰掉,我们就可以呼吸新鲜一点的空气。&rdo;
米勒的眼睛下面有很深的眼袋,看起来人很疲倦。
&ldo;我还在电脑厂上班,不过只上半天。下个月,大概就要走路了。&rdo;
多少人要跟着走路?
大概有五千多人。
退休金呢?
什么退休金?每个人头给三千块,我在这厂干了十五年!人家西德人的退休金还是遣散费‐‐我也不知道这该叫什么‐‐比我们多好几倍。
&ldo;嘿!&rdo;卡斯纳突然插进来,手臂搭上米勒的肩膀,&ldo;老朋友,你不怪我直说。
西边人退休时领到的每一分钱,都是他平时一点一滴存起来的,是他流汗工作的收获。不努力的人照样没有。德东人领三千块钱当然是少,不过,你要想想,米勒,要多的话,谁来出这笔钱呢?西边人负担已经够重了!&rdo;
米勒尴尬地搔搔头,自我解嘲地,喃喃地说:&ldo;是嘛是嘛,谁来出这个钱?&rdo;
一直默默走在旁边的米勒太大笑着打岔,&ldo;我看哪,昂纳克的共产党应该出这个钱。他欠咱们的。&rdo;
&ldo;哦‐‐&rdo;我转头看她,&ldo;所以您认为昂纳克该受审判?&rdo;
米勒抢着说:&ldo;那当然。他把我们害得多惨。我今年五十岁了,马上要失业,你要一个五十岁的人重新去做学徒不成?我最近常做梦……&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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