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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款竟是初代皇帝亲笔。
他终于明白,“大愿体”并非宰相一人之谋,而是百年来数代权贵共同构建的梦国。他们以为自己在拯救苍生,实则剥夺了人类最根本的权利??记住与选择。
“你们错了。”他对着虚空低语,“痛苦不是缺陷,而是活着的证明。”
他走向铜鼎,欲毁之。可刚触碰到鼎沿,脑海中骤然响起无数声音:
“不要毁掉它!”
“让我继续睡吧……醒来太痛了……”
“我宁愿不知道丈夫是怎么死的……”
“我不想记得饥荒那年吃的是什么……”
那是亿万被麻醉的心灵在哀求。
他停手,颤抖着问:“如果给你们选择呢?记住,或遗忘,由你们自己决定,可以吗?”
声音戛然而止。
片刻后,一个微弱却坚定的声音响起:“我……想记得。”
接着是第二个:“我也想。”
第三个,第十个,第一百个……
如同滴水汇河,终成洪流。
铜鼎中的黑液开始沸腾,面孔逐一消失,化作点点星光,顺着地脉升腾而去,洒向大地。
“醒意之网……正在复苏。”他喃喃。
就在此时,头顶传来轰鸣。峡谷上方,数十架飞鸢降落,清梦司大军压境。为首的,正是那位“苏挽晴替身”,身旁站着宰相心腹。
“执灯者,你终究迟了一步。”替身冷冷开口,“承乾井已在北境点燃,大愿体即将完成。而你,将成为新体系的第一祭品。”
他仰天大笑,笑声穿透云层。
“你们不明白吗?真正的‘执灯者’从来不是一个,而是一群人。当一个人开始怀疑梦境,灯火就已经亮了。”
他举起残破的镜片,迎向天际。
北斗第七星轰然炸裂,化作漫天流星,坠向人间。
每一颗星,落在一处安宁院屋顶,落进一个孩童枕边,落入一杯未加药的清水里。
那一夜,全国千万人同时惊醒。
他们在梦中看见了真相:父母的死,爱人的别,朋友的失踪,自己的签名……所有被抹去的记忆,如潮水归来。
哭声,第一次响彻神州。
而在金陵皇宫,皇帝猛然坐起,手中玉玺掉落。他望着窗外晨曦,喃喃道:“朕……是不是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与此同时,岭南废墟之下,真正的苏挽晴被两名蒙面人救出。她虚弱至极,却仍挣扎着问:“《执灯录》……传出去了吗?”
“传出去了。”其中一人摘下面巾,竟是书院一名女弟子,眼中含泪,“老师,全天下都在读您写的书。”
她嘴角微扬,闭上眼:“那就……够了。”
青衫男子站在醒龙门前,望着远方升起的第一缕朝阳。
他知道,战争还未结束。宰相仍在朝堂周旋,清梦司残部蛰伏暗处,承乾井虽未完全重启,但地脉仍在躁动。可这一次,他们不再孤单。
因为灯火已燃,星火燎原。
他轻声道:“程淮秀,你看见了吗?
这天下,终于有人不愿再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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