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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地里喷涌的黑油（第2页）

监测数据显示，当日晚间，全国范围内异常情感操控信号下降98.3%。专家称，这种由千万个不规则情感波构成的“混沌场”，彻底扰乱了精密算法规则的执行环境。

然而胜利的代价沉重。

六月初，内蒙古草原上的“故事茶馆”遭遇袭击。一群蒙面人闯入，砸毁录音设备，焚烧口述史手稿。幸存者回忆，领头者冷笑说：“你们讲了一辈子废话，现在该学会闭嘴了。”

三天后，上海“清醒之墙”遭黑客攻击，十万块屏幕同时闪现出同一句话：“遗忘才是最高级的慈悲。”

李燕亲自赶赴现场。站在燃烧后的残骸前，他对记者只说了一句：“他们会怕火，是因为我们知道怎么点燃。”

七月七日，“国民记忆日”如期举行。这一次，全国暂停智能系统运行的时间延长至三小时。城市陷入静默，街道回归步行者的脚步声，电话亭重新排起长队，纸笔成为最热门的交流工具。

在北京胡同深处，八十岁的陈景舟遗孀第一次走出家门，坐在自家门前的小凳上，向围坐的年轻人讲述丈夫临终前的话：“他说，真正的自由，不是没人管你，而是你能记住自己是谁。”

在上海外滩，那面修复后的“清醒之墙”新增了一项功能：每当有人触摸屏幕，不仅要输入密码，还得先朗读一句祖辈留下的训诫。否则，无法解锁任何内容。

在广州中学，那款“反洗脑小游戏”升级为全国中小学必修课辅教材。孩子们在游戏中学会识别诸如“为了你好”“大家都这样”“你不合群”等隐性操控话术，并通过模拟对话训练自主判断能力。

而在西南边陲的一所山村小学，老师们发现了一个奇迹：自从全校师生集体录制并上传了“我的家族往事”系列音频后，原本频繁出现的幻听症状消失了。心理学家介入研究后确认，这些真实记忆的反复强化，竟在大脑中形成了天然的心理免疫屏障。

秋风起时，国际局势迎来转折点。

联合国大会通过《全球心智保护公约》，明确禁止任何形式的非自愿情感干预技术开发与应用。美国科技巨头被迫公开其AI情感模型训练数据集来源，并接受第三方审计。欧盟正式将“记忆权”列为基本人权之一，规定任何人有权拒绝被算法定义其情感状态。

国内方面，“清醒守护者”认证人数突破五亿。政府宣布将“薪火回响”计划纳入国家长期战略，成立“国民记忆研究院”，统筹管理历史传承与认知安全事务。首批研究员名单中，赫然包括那位曾在火灾中守候量子舱的老周。

冬至前夕，李燕再次登上长城。这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身后跟着数百名来自全国各地的“记忆传承人”??教师、医生、工人、农民、退伍军人、残障人士……每人手中捧着一只手工制作的陶土喇叭，内部嵌入微型播放器，储存着一段亲手录制的真实故事。

零点整，朝阳未现，群山沉寂。

李燕举起铜钥，轻轻插入烽火台石缝中的凹槽。机关启动，地面缓缓升起一座青铜鼎，鼎身铭文正是《礼记?大学》中那一句：“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众人依次上前，将陶土喇叭放入鼎中。随着一声清越钟鸣，万千声音simultaneous播放，顺着山脉起伏扩散开去，仿佛古老文明的灵魂在现代回响。

卫星监测显示，那一刻，地球电离层出现了短暂而奇异的扰动波形，既非自然现象，亦非人工信号，更像是某种集体意识的共振痕迹。

三天后，北极圈内一座废弃气象站的自动记录仪捕捉到一段奇怪音频：在极光闪烁的背景下，隐约传来汉语童谣《小星星》的旋律，但节奏错乱，夹杂着咳嗽声与笑声。经分析，这段声音竟源自三年前失联的“星链-427”残骸信号反射。

不同的是，原版摩尔斯码已被覆盖，取而代之的是七个清晰的汉字：

“我们记得，所以我们活着。”

消息传回国内，举国沸腾。孩子们在学校齐声朗读这句话，老人们在祠堂将其刻上族谱，边防战士在哨所用探照灯将其投射向夜空。

李燕回到故乡小学，看见教室展柜旁多了一本崭新的登记簿。翻开第一页，写着一行稚嫩笔迹：

“今天我学会了记住。老师说，只要还有人愿意听，故事就不会结束。”

他合上本子，望向窗外。麦田依旧翻涌绿浪，机械钟塔准时奏响旋律。这一次，齿轮间的摩尔斯码不再是《义勇军进行曲》的第一句。

而是不断重复着两个字：

“我在。”

“我在。”

“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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