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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他轻声问:“若是父亲对儿子立契,是否有效?”
守墓人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消散,只留下一句飘渺的话:
“情越深,契越牢。可你也只剩三天。”
林昭坐在屋顶,久久未动。阳光洒在他肩头,温暖如常,可他的心却坠入冰窟。
他不想死。他想看着阿念长大,想和苏婉儿一起老去,想在春天种菜,夏天煮汤,秋天晒药,冬天围炉讲故事。他想做一个平凡的父亲,一个普通的丈夫。
可命运从来不肯给他选择。
傍晚时分,阿念蹦跳着跑回来,手里举着一张画:“爹!你看我画的!我们一家三口,还有鸡、狗、桃树,还有一个大大的太阳!”
画纸上歪歪扭扭地涂着笑脸,房子冒着烟,天上飞着燕子。林昭接过画,指尖微微颤抖。
“画得真好。”他勉强笑了笑,“挂屋里吧。”
“嗯!”阿念用力点头,“我要把它贴在床头,每天醒来都能看见!”
晚饭后,林昭主动提出教阿念写字。
“今天学什么?”阿念兴奋地磨墨。
“学‘守’字。”林昭提笔蘸墨,一笔一划写下,“守护的守。守住家,守住心,守住该爱的人。”
阿念认真模仿,写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一笔落下时,窗外忽有乌鸦啼叫,一声凄厉,划破黄昏。
林昭抬眼望去,只见远处山林间,黑气再度升腾,比昨日更浓,更久。而在那黑雾中心,隐约传来钟声??正是他曾在梦中听过的那一记丧钟。
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当晚,他取出泣血玉,放在案上。玉石表面那行“这一世,我们只做凡人”依旧清晰,可此刻,字迹边缘竟开始龟裂,仿佛被某种力量从内部侵蚀。
他将铜铃置于玉上,低声诵咒。
片刻后,玉中浮现出一行新字:
**“断渊契成,魂归黄泉;子存人世,父赴幽冥。”**
林昭闭上眼,泪水滑落。
第二天,他对苏婉儿说:“我想带阿念去一趟城外的青山庙。”
“为什么突然要去?”苏婉儿警觉地问。
“给孩子求个平安符。”他平静地说,“你也知道,最近夜里总不太平。”
苏婉儿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点头:“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林昭摇头,“你留在家里。庙里阴气重,你体质弱,不宜久留。而且……万一有什么事,得有人照应后路。”
她还想说什么,却被他握住手。
“相信我。”他看着她的眼睛,“这一次,我会把一切都结束。”
苏婉儿终究没再阻拦。她默默为两人准备干粮和雨具,临行前,悄悄塞了一瓶安魂香进阿念的包袱里。
父子俩清晨出发,走过青石小径,穿过竹林溪桥,一路说笑。阿念背着小书包,嘴里哼着学堂新学的童谣,蹦蹦跳跳走在前面。
林昭跟在后面,目光温柔,却又藏着诀别的沉重。
青山庙坐落在悬崖边上,荒废多年,杂草掩门,蛛网密布。正殿中央供着一尊残破的土地神像,香炉倾倒,灰烬积尘。
林昭牵着阿念的手,走进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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