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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3页）

他看荷香：&ldo;这小妮子倒还乖巧，叫什么？&rdo;

&ldo;我叫荷香，是小姐的丫鬟。&rdo;荷香甜甜一笑，作了个福。

他却说：&ldo;你家小姐似乎总是不大高兴。&rdo;

荷香低头看了看我，叹了口气，眼神暗淡下来，没有回话。他也不再追问。

明连关上房门，立在门口。毕竟是大户人家的下人，规矩很严。

他执黑，我执白。

他将手伸进紫藤编的棋盒中，夹出一枚黑子从容地放在盘上。他的手指不像子瑾那样修长，而是要结实些，关节突出，瘦却有力。

待我下定后，他似乎从不需要考虑就落子。成竹在胸。

在清脆的&ldo;啪&rdo;声之间，听见他说：&ldo;闵姑娘，爱读《子虚上林赋》？&rdo;

我才注意到案上还有一本未收尽的书。

我回答：&ldo;是。司马先生的赋，磅礴华丽，酣畅不凡，无人能及。&rdo;

他挑眉：&ldo;他作的《大人赋》呢？&rdo;

我说：&ldo;那不过是汉武皇帝逼迫下写出的敷衍话。败笔！&rdo;

他慡朗地大笑：&ldo;自古皇帝都爱听好话，想必司马相如也难逃于此。&rdo;

大概没有子瑾平日能这样共话兴致的人很少，所以也很乐意与他谈。

我边拈起一白子看桌面上的战况，边说：&ldo;况且，司马先生与卓文君，两情相悦，深夜私奔，在益州开了小肆当炉买酒。才子佳人，甚为佳话。&rdo;

放下白子时还没有抬起，他的左手覆在我的右手上，含笑说：&ldo;我也旦求有朝一日能与姑娘合奏一曲《凤求凰》。&rdo;

我的手放在棋盘上，手下是冰凉的棋子，手上是他温暖的掌心。而后轻轻地缩手，他却使力握住。于是，那些黑白子以及我心中的什么东西皆被拨乱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说：&ldo;可是，野史里记载，司马向相如死于风月病。&rdo;

我还是硬将手抽回：&ldo;那也算死得其所。&rdo;

&ldo;哈哈&rdo;他旋即大笑&ldo;死得其所，好一个死得其所！&rdo;

接着，一面记忆力惊人地让棋盘上被弄乱的棋子一一复原。一面说：&ldo;上元灯节城外漾水河边有烟火。想与你去看。&rdo;

他说话从不询问，几乎只是把他已经决定的一件事情告诉别人而已。却又字字诚切，让人无法违逆。

荷香问：&ldo;烟火不是只有西域才能见到的新鲜玩意儿么，这么珍贵也让百姓看？况且没有听说呀。公子是如何知道的？&rdo;

&ldo;我不知道，我只是方才这样想。&rdo;眼神略带微笑，有些神秘。

第6章

那局棋我输了。十四目。

在中盘就胜负已定，可是我依旧倔强地下下去。只是想知道究竟会差多少。

他的手法凌厉，畅快又锋利。隐约见血。

与子瑾完全不同。

同子瑾下棋总是负一目。无论好坏，久而久之我开始怀疑。

后来才从爹爹的口中知道。子瑾怕多胜我几子，我会生气从而迁怒下人。倘如是输给我，我又立即会看出破绽。

于是，总是一目。

有时觉得他纯纯地傻得可爱。若是此次负一目，下次负两目，变换来去我就不会那么容易察觉了。后来终于忍不住，扳起脸同他说。他听过后也只是不好意思浅浅地笑，让人狠不下心再难为他。

有时又会惊异于他的远见与谋略。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居然能在中局之前就看清收官的形势，并且始终控制在一目棋上，丝毫不差。

也许我们棋力确实相差太远。直至后来，那一个子竟成我们对奕的一种默契。

日子渐渐流逝，永安十二年同过去的十一年一样平凡而安静地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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