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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1页）

柳劲轩本是淮南路安抚使，今年年初才出任的镇西将军，调去了西境陇右路镇守边关，其妻女家人都被圣旨召去了京城。因料想柳劲轩要过几年才能调回来，沈天玑从未想过柳清萏这会子还能回姑苏。

这会子三位密友可算是聚齐了，沈天玑吩咐青枝帮她收拾完这些花瓣，这就领着二人进了屋。三个人围坐在冰丝蓝缠枝印花软垫铺就的美人榻上说话。

那榻中一只雕花檀木案几，上头放着粉红细颈的花斛，花斛里面只有一支含苞待放的芙蕖，散发着淡淡清香。

柳清萏喝了一口碧蔓呈上的荷叶茶，就直嚷嚷着苦，然后再不乐意喝了。沈天玑便唤碧蔓给她换了一杯三清茶。

&ldo;早晓得你不爱这味道，偏是你看见我们喝，也非要来尝尝。&rdo;沈天媱笑道，&ldo;白白浪费了一杯好茶。&rdo;

&ldo;媱姐姐说的是，&rdo;女子还在因荷叶茶的怪味儿兀自皱眉，&ldo;我是学不来你们这些&lso;高雅风流&rso;，还是乖乖喝我的凉茶吧。&rdo;她灌下一大口茶，一脸满足，又眉飞色舞道：&ldo;妍儿可算是错过了京里一场热闹，那会子军队进城时是何等盛景!我瞧着整座京城的大大小小都出城迎接了吧，把个偌大的端门大街堵得水泄不通，啧啧!&rdo;

一旁的碧蔓听到了，免不了又多打听了几句，聊以慰藉遗憾。

沈天玑却在想着另外一桩事，担忧问道：&ldo;你父亲是镇西大将军，照理来说你轻易不得离开京城的。这回回姑苏，可是得了圣旨恩准了?&rdo;

闻言，柳清萏却沉默了一会儿，一双大眼睛咕噜噜的，见沈天玑神色焦急，这才神秘兮兮地吩咐碧蔓关上房门，守在外头。

&ldo;哎，这事儿我只悄悄告诉你俩，可不许跟别人泄露了!不然我小命休矣!&rdo;柳清萏压低声音，凑过去对二人道。

两人都露出一副惊奇的表情。

&ldo;我爹这次出任镇西将军，本就是个幌子，实是为了盘查西境一线辎重克扣一案。&rdo;

&ldo;西境辎重克扣?&rdo;沈天媱当先惊呼出声，继而又极快得捂住了嘴，小心翼翼看看门口，这才又转回来细声细气道：&ldo;今年正是皇上御驾亲征北境之时，这西境此时最是不能出纰漏的，弄得不好，就是两境同生战火的不利局面!这是哪个胆大包天的，竟然在这个节骨眼儿里克扣西境的辎重?!&rdo;

柳清萏点头，&ldo;正是如此，才引得龙颜大怒。在北境战火连天之时，只怕谁也想不到，西境也是起了轩然大波，整个安抚使司竟是处死的处死，罢黜的罢黜，上上下下近百名官吏都被清了个干净!待此事一公开，朝堂上只怕要风起云涌了。也难怪皇上如此重视这次的秋闱，只怕这次秋闱便是一个契机，一个政堂朝官大换血的契机!&rdo;

三人俱是出自显赫门第，官宦世家，多多少少对政事有些见解。但是最关心的还是自家父兄有没有牵连其中。

&ldo;幸好咱们府中都并无陇右路任职的，不然真是要倒大霉了。&rdo;沈天媱感叹道。

&ldo;正是，&rdo;柳清萏又喝了一口茶，&ldo;我父亲早在一月前就把案宗全部交给了皇上，那会儿北境大军正是攻破天辰都城的最后一场战役。你们可知，当时咱们那位圣上在哪儿?&rdo;

沈天玑见她双眸晶亮晶亮的，笑道：&ldo;你若是不问，我们料想定是在北境指挥打仗;可你既然这么问了，想来事实定不是如此喽!&rdo;

柳清萏点点头，&ldo;你们肯定想不到，那时候皇上已经从北境转去西境了!最后是由天子亲自处理的此案。此案一结，我父亲启程回国中，我也就不用被拘着了。&rdo;

沈天玑听她此言，陷入沉思。

这位年轻的昭武帝果真不同凡响。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才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运筹帷幄打了北境的胜仗，又扬清激浊彻查了陇右路大案，同时还能关心秋闱考试，连某一府的主考副考都精心策划一番?

这样的一心三用，抑或说是一心万用。大约也很累吧!

沈天玑不知为何生出这样的想法来。可再一想，这一整片江山都是他纳兰家的。山河妖娆，江山如画，百河千川，万丈广疆，既是做了这片天下的主人，自然也要担起这份比山还重的职责来。

想来若是自己坐在此位，定是做不到如此深思密虑的。也不止她，她琢磨着估计这世上再找不到第二个人有昭武帝这样的能耐了。

这位年轻天子，倒生来就是主掌江山君临天下的料子。

沈天玑心中暗自唏嘘，柳清萏却忽然抽抽鼻子道：&ldo;妍儿，你身上用的是什么香?清淡得很，似乎从未见过。&rdo;

说到此时，沈天玑和沈天媱相视而笑，沈天玑便笑着起身去内间拿那香水儿去了。出来时，手上持了只螺丝银盖玻璃小瓶，上面有雪白的纸笺，写的是&ldo;凉玉清露&rdo;四字。

&ldo;前儿我那栀子园里的花儿开得正好，我就亲自去摘了些来，除去沏茶煮汤之用外，还剩下许多。栀子花香清冷淡雅，我瞧着比如今时兴的木樨香、玫瑰香都好闻些，我和二姐姐就琢磨着能不能也制个香来用。&rdo;

柳清萏将那银盖打开，轻轻一闻，只觉得一股清爽之气沁入心脾，周身神清气爽。

&ldo;先时尝试了不少别的方子，后来发现只需加上一味薄荷还有咱们春日里得的梨花酿，就能将这香味儿调配到最佳。你闻闻，怎么样?&rdo;

&ldo;唔，真是别致清爽，还带了些梨花酿的醉人甜香。&rdo;柳清萏笑道，&ldo;可惜我素来不爱香啊粉啊的，不然非要拿几瓶走不可了。你素来心思别致，人又聪明，这香水儿真是好极了，名儿也取得雅致。&rdo;

&ldo;名儿可不是我取的，你也晓得，我的辞赋最是蠢笨的。&rdo;沈天玑看向沈天媱，&ldo;这可是二姐姐想的好名字。&rdo;

沈天媱也笑道：&ldo;古人咏栀子就有玉瓣凉丛拥翠烟之句，我也只是盗用罢了。&rdo;

&ldo;你们俩啊，一个聪明，一个文雅，倒显得我是最粗笨的了!&rdo;柳清萏呵呵笑着。

&ldo;你哪里是粗笨了?&rdo;沈天媱伸手捏了她一把，&ldo;就这张嘴儿啊，比我们不知伶俐多少呢!&rdo;

房中三人一时欢声笑语。

待沈天玑将那凉玉清露收好后，柳清萏又道：&ldo;这几个月在京城里甚是无趣，我与那京中柔弱娇贵的王公贵女们本就合不来，这会子自由了，我可想你们的很，一点不耽误就回来看你们了!&rdo;

&ldo;说得倒是好听，&rdo;沈天媱道，&ldo;从京中到姑苏虽远，可也用不了一个月。你呀，定是一路上游山玩水去了，这会子倒有脸说想我们呢!&rdo;

柳清萏笑道：&ldo;媱姐姐这回可冤枉我了，是我家那马儿不争气，可怪不到我头上来。&rdo;

柳清萏本就是个闲不住的，她看到沈天玑房中案几上那支半开半闭的芙蕖花，立刻来了兴趣，提议道，&ldo;今儿我瞧着天气极好，咱们三个也好些日子没好好聚了，这会子姑苏城小镜湖中荷花正盛，不若我们同去年那般，去湖中泛舟采莲如何?&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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