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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2页）

看太阳上了高天，估计阿四已经奔赴在开店的金光大道上了，我和蛇先生握握尾巴，祝它健康长寿，福如东海，随即转身离开。

走了好远，回头还看到它竖起那颗很有志气的竹叶青头，遥遥对我目送。

不出我所料，阿四果然准时准点上了工，坐在店堂里呆若木鸡。胖而白，犹如一个冬瓜盅。

看到我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ldo;你迟到了，扣钱。&rdo;

第二句是：&ldo;昨天那个女人又回来了，问有没有沙瑞西草。&rdo;

我如旧跑到沙发边，今天稍微有点精神，没有躺下去。

&ldo;昨天我告诉过她了，沙瑞西草很难长的，起码还要两年。&rdo;

想一想，现在连两年都保证不了，人家都全体跑路了，谁知道跑去哪里。

阿四斜瞄着我，对我的话置若罔闻，我相信他无论吃什么，都一定可以活满一百二十岁――有这种藐视一切不合常理而镇定生存下去的人实在不多。

双双沉默了一阵，他突然冒出一句：&ldo;她说这回只需要一剂了，要你无论如何找给她。&rdo;

我正想吃一惊，又从他的语气和表情里，预料到还有更具戏剧效果的下文还没有出场，于是沉住气，果然他以慢动作，演示了一个小店员所能达到的极至表扬水准。

他举起一张支票。

我很熟。

那几个零我早上数过了。

但是第一个数字翻了一倍。

两百万。

短短一个早上，沙瑞西草期货进入了空前的牛市，价格成倍向上翻滚。为了一根草啊同志们，有钱也不是这样花的，有钱可以去赈灾嘛！！

对我的义愤填膺阿四表示不理解：&ldo;这不是件好事吗？咱们有钱了，可以把店继续开下去了。&rdo;

我耸耸肩：&ldo;没货。&rdo;

他盯着我的眼睛，不许我眨：&ldo;真的？&rdo;

我很诚实，所以说话时眼睛绝不会颤动，问题是就算你拿把刀直接抵到我眼珠子表面，我想不颤动也能不颤动：&ldo;真的。&rdo;

阿四花了大概十分钟时间观察我的脸，在此过程中盲目的希望我会突然跳起来，兴高采烈地说：&ldo;傻仔，我骗你啦，我们有货！！！&rdo;

十分钟后，他放弃了幻想，长叹一声，把那张支票丢到地上，然后坐回沙发，继续扮演他天长地久的冬瓜盅角色。

我于心不忍，过去安慰他：&ldo;哎，我加你工资。&rdo;

他动都不动，嘴里喃喃自语：&ldo;不晓得我娘舅家开的豆腐店还在不在，我去磨磨豆子的力气还是有的。&rdo;

对阿四的生存勇气，我是很有信心的，只要给他一点时间想通世上不如意十有八九，飞来一笔巨款绝不能收就行了。

靠在药店的窗前我看街道上来去的行人，步伐缓缓，神色恬然，于他们世上并无太多特别的事需要操心，无非三餐一宿，生老病死，安然度日，有始有终，人生是为完美。

这样的人生，为我长久所羡慕，有时我假装自己混迹尘世，与任何人都无不同，唯独心灵深处滋生倦怠，随岁月流逝，渐渐参天。

我接收人生赐予我的一切，无论是欢喜抑或折磨，细微，真实，渗入血肉与年龄。

然而它谢绝我的参与，将我的戏份逐一剔除，我是永恒驻守台下的观众，看纷纷扰扰的悲欢，都与我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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