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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2页）

他都没有觉出自己话中带着的犹豫来，不过陈阿娇现在也没听出来。

她撑着脑袋，打了个呵欠：&ldo;出了大事了。&rdo;

她这句话让张汤心中一紧，那薄唇一抿，拢在袖中的手指交在一起扣紧了，继续问道：&ldo;什么大事？如果是在长安的话，也许我能解决……&rdo;

&ldo;我怀孕了，走不了了。&rdo;陈阿娇很简短地直接说出了自己遇到的问题，然后好死不死地用四白眼看张汤，耷拉着那眼皮子，没精神极了，&ldo;你觉得能解决吗？&rdo;

张汤：&ldo;……&rdo;

陈阿娇一下喷笑出声，&ldo;哈哈哈哈……张汤你看你的表情好逗啊……笑死我了……哈哈哈哈……&rdo;

她笑得一下倒在榻上，意态疯狂极了，张汤却为她担心，连忙过来扶她，皱着眉，冷着脸，霜雪一般。

陈阿娇笑够了，也把眼泪笑出来了，然后没声儿了。

&ldo;你说我要是堕掉这个孩子，怎么样？&rdo;

张汤还是不说话，虽不像是东方朔那样算无遗策，可是张汤的谋略在汉武帝的朝中，也算是一等一的了，他却完全没有料想过这样的状况，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就要走：&ldo;我去禀告陛下。&rdo;

&ldo;啪！&rdo;

一只木杯擦着他的头发过去，落在了地上。

陈阿娇的声音再次变冷，这让张汤想起在长门宫的时候，陈阿娇将酒尊掷向自己，如今距离那时已经过去了月余，头上的伤口只是依稀看得见影子，伤口不深，大约再过几天就完全看不到痕迹了。

当初刘彻问起伤口的时候，张汤说是关门的时候被撞了，还一时被朝中上下引为笑谈，此刻他想起往昔种种，却忽然觉得‐‐做过皇后的人，这一身的气势总是敛不住的。

&ldo;不许去。&rdo;

陈阿娇慢慢站起来，绕着张汤走了两步，最后叹了口气，又弯腰把杯子捡了起来，&ldo;东方朔说我身体不好，不能舟车劳顿，之前我与你约定，我远离长安，如今是没有办法了。这个孩子，我准备留下了。&rdo;

张汤双手交握在身前，打量着陈阿娇，&ldo;你方才说‐‐&rdo;

&ldo;方才是方才，我现在改主意了不行？&rdo;陈阿娇扬眉，打断了张汤的话，&ldo;张汤，我不需要担心，我觉得你需要担心自己‐‐你若是将我还活着这个消息说了出去，我们俩……&rdo;

她伸出手，轻轻在张汤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张汤的目光落在她那雪白的手掌上，听着她近在耳边的一声轻笑，忽然背脊寒了一下。

只是如果陈阿娇真的有孕，那必定是皇家子嗣……

张汤又开始挣扎了。只是人终究是惜命的，张汤也不是什么圣人，他还是妥协了。

似乎，从陈阿娇到长门之后，自己就一直在妥协，他的底线，一放再放‐‐陈阿娇，真是个很奇怪的例外。

&ldo;那么，张汤还是那个问题，阿娇小姐怎么办？&rdo;

&ldo;先找个房子安顿下来，再谋划个营生，我有能力生活得很好。&rdo;陈阿娇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一下，她是一名很优秀的hr，从来不怀疑自己会饿死，就是在失业之后也能很快在猎头公司找到自己的位置，这证明陈阿娇是个很有手腕的女人。hr业内有一个很专业的词，叫做&ldo;能量场&rdo;，优秀的hr绝对不只会自己的本职工作，他们往往涉猎很广，能够协调别的部门进行工作，为企业创造最大的利益。

陈阿娇转战过许许多多的公司，也接触过不同的行业，做到总监的位置，连带着分红能够达到月薪四万，也算是整个hr圈子里相当高的一个工资了，以前他们开过一个玩笑，说全世界的人都在穿越，他们这个行业的人要是穿越了怎么办？

有人就说，至少也是个善于权谋的王公大臣，厉害的能够直接把皇帝拉下马，自己权衡各方，当个九五之尊。

不过陈阿娇倒是没有想到，自己还真的穿了。

虽然对这个朝代的很多事情确实不是很了解，又因为穿过来之后一直在馆陶公主府，更兼失去了记忆，现在她的生存技能大约是一团糟。

可是，陈阿娇最不缺的就是学习能力，这么多年的hr经历，胜在了见多识广。

陈阿娇想着想着，问题忽然又绕了回来，她正想要继续说话，却看到张汤嘴唇一动，于是她自己先闭嘴，等着张汤说话。

张汤道：&ldo;找座宅子不是很难，只是……&rdo;

&ldo;我知道，只是你又要帮我违反律法对吧？&rdo;陈阿娇问得很干脆。

张汤沉默了。

这死人脸啊……变通变通会死吗？

陈阿娇摇头笑了，&ldo;律法出了这么多年了，你修订修订不就好了？时间过去，汉初的律法怎么能够一直适应如今呢？说到底，什么律法，还不是上位者用于下层人的工具。张汤，你自己心知肚明，非要我挑明了吗？&rdo;

张汤没有想到陈阿娇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只是他更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平静，仿佛早就知道一般。律法，有时候他也问自己，什么是律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