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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力劝,徐础勉强同意不参加夜袭,但是仍穿着盔甲,做出保证:“敌营火光一起,这边大军立刻出发,诸位小心,无需与官兵多做纠缠,让他们跑就是。”
宋星裁、戴破虎带人出发,由本地向导领引路,从小径绕行,天亮之前必能从后方袭击敌营。
接下来的事情就只能等待了。
营中将士逐渐醒来,前方斥候带回消息,说官兵营中并无异动,徐础稍稍安心,又去查看马匹。
城中的马也都被调出来,肥瘦不一,总共七十多匹,徐础亲选一批骑兵,时机一到,骑兵先行,步兵随后,加上夜袭者,前后三拨进攻,应该能让官兵大溃。
徐础相信计划万无一失,心中却没办法真的坦然无畏。
这是他第一次带兵作战,不能没有一丝焦虑。
鲍敦劝他回帐中休息,“大都督乃一军之帅,应当稳坐中军帐中,将士见之,自然心安。”
“鲍护军说得是。”
徐础回到帐篷中,点燃油灯,端坐在凳子上,让唐为天掀起帘子,他能看到外面来往的人,外面也能看到他。
孟僧伦不请自入,送来一盘熟肉、一壶浊酒,“天亮前最冷,大都督喝些热酒,驱驱寒吧。”
“再好不过。”
唐为天搬来另一张凳子,孟僧伦坐下,将一盘熟肉放在腿上,从怀里取出杯子斟酒,笑道:“杯子是洗过的,大都督别嫌弃。”
徐础接过酒杯,喝了一口,伸手抓来一块肉,边嚼边道:“酒好、肉好,有什么可挑剔的?”
孟僧伦又斟一杯,向唐为天道:“小唐虽瘦,力气却大,胆气也足,敢随主深入险地,来,我敬你一杯。”
唐为天很是受用,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伸手一抓,小半盘肉没了,“酒好喝,但我更爱吃肉。”
“哈哈。”孟僧伦这才给自己斟酒,慢慢地喝,陪徐础聊天,说些吴国风土人情。
徐础听得津津有味,问道:“孟将军原来曾是吴国禁军将领,失敬。”
“嘿,我靠祖荫在禁军里混日子,担着将军之名,其实不懂带兵,更不懂打仗,但是与其他七族子弟相比,能撑起一身重甲,算是相貌堂堂,因此得到先皇看重,赐我一个将军名号。实话实说,我也算‘以色事人’。”
徐础大笑,“便是现在,孟将军依然威风不减。”
孟僧伦摇头,“年轻时是绣花枕头,年老之后连外面那层‘绣花’也快磨光了。这些年来,我一直心怀愧疚,恼恨自己当年无能,令先皇自杀殉国,令公主落难异乡。”
“吴国之亡,非将军之罪。”
孟僧伦挤出笑容,举杯喝光酒,神情又变得振奋,“听说万物帝遇刺,我的心事少了一半,待听说刺驾者乃是公主之子,另一半心事也烟消云散。公主有子如此,九泉之下也当含笑,痛快,痛快!”
“将军……当年如何认得公主?”
孟僧伦借着斟酒的机会,沉默了一会,然后道:“我被先皇指为驸马,若非国破,一个月之后本该与公主成婚。”
徐础也沉默了,不知该说些什么。
孟僧伦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明知苦涩,却要涓滴不剩,“请大都督谅解,这些话我藏在心中太久,无人可以言说,今天本来也不是时候,但是……我只希望大都督明白:当年我没能保护公主,遗恨至今,苍天可怜,令公主有子,我没别的本事,但凡有一口气在,必要守在大都督身前。”
徐础将酒杯和肉盘都递给唐为天,起身向孟僧伦深揖,“请孟将军受我一拜。”
孟僧伦忙起身搀扶,“大都督……”
千斤秤在门外道:“差不多了,大都督可以上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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