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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包法利夫人29（第3页）

“你是在朗伯蕾小姐家上钢琴课吗？”

“是的。”

“但是我下午在列亚尔太太家见到她，”他接着说，“我向她问起你来，她却说不知道这个人。”

这话令她惊了一下，但末了她还是满不在乎地回答：

“啊！估计她是不记得我的名字了。”

“还有一种可能，”夏尔说，“在卢昂教钢琴的不止一个朗伯蕾小姐吧？”

“嗯，也许。”

然后，她又赶紧说：

“对，我有她的收据，等会儿！我找找。”

之后，她翻遍了书桌里所有的抽屉，弄乱了所有的文件纸张，直弄得头昏眼花，也还是没找到。夏尔拼命劝她犯不着为这种小事如此大动干戈。

“不过，我总会找到的。”她说。

确实，下个星期五的时候，夏尔在阴暗的衣帽间换皮靴，突然在靴子里面发现一张纸条，摸出来一看：

兹收到三个月钢琴授课费六十五法郎整。

钢琴教师费莉希·朗伯蕾

“这烂收据居然在我的靴子里！”

“估计是，”她回答，“从装发票的旧盒子里掉出去的，盒子恰好在上面的木板边上。”

从今往后，谎话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她的爱情掩藏在谎话编织的面罩里。

说谎成了一种需要、一种习惯、一种可以带来乐趣的冒险游戏。如果她告诉你昨天她在街上是靠右走，那么你就得断定，她实际上是朝左边走的。

又一个星期四，早上她像往常一样动身去卢昂，穿得相当少。谁知天竟下起雪来，夏尔从窗子中看到巴尔布尼神父要坐德吾阿斯市长的马车去卢昂，于是他抓起一条厚围巾跑下楼，交给神父，托他到红十字旅馆带给他太太。神父到了就问旅店老板娘日奥镇包法利夫人的房间号，结果得到的回答是：她很少来这里。还好，晚上在燕子号班车上他碰见了包法利夫人，转交了围巾，对她说起了在旅馆的尴尬，但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严重，因为他紧接着就夸夸其谈，说一位大教堂的传道士讲起道来，听得阔太太们都舍不得离去。

还好他没有刨根问底，但谁又知道别人会怎样说呢。所以她决定以后还是在红十字旅馆下车更稳妥一些，上下楼的时候镇上的正人君子们看得见，就没人起疑心了。

谁想有一次，她挽着蓝尼阿的胳膊从布勒涅旅馆走出来的时候，恰巧碰见了莱里特先生。可把她吓坏了，怕他张扬出去。其实她多虑了，他可没那么没头脑！

不过三天后，他来找艾玛，进入房间关了门，说：

“我需要钱用。”

她说她拿不出来，莱里特就愁眉苦脸地念叨帮过她不少忙。

确实，两张夏尔签过的借据，到现在只付了一张。第二张，在艾玛的要求下，商人已经答应换成两张，但日期却大大提前了。一番哭穷之后，他又拿出一张未付的账单，上面有窗帘、地毯、沙发套、几件衣服和各种梳妆用品，总共加起来，总数约为两千法郎。

艾玛垂头不语，他却说：

“我知道你没有现钱，但是有‘房产’呀。”

于是他提起了包法利老爹在巴恩镇的旧房子，那房子在奥马尔附近，没什么收益。房子原来属于一处小田庄，但老爹已经把它卖掉了。莱里特对这些情况一清二楚，甚至占地多少，邻居姓甚名谁他都掌握了。

“跟你说呀，”他说，“卖了房子还清债，还有剩余的钱供您花销呢！”

她担心买主不好找；他说找到也不是没可能；她就问他怎么卖。

“你有委托书啊。”他说。

这句话使她有如醍醐灌顶。

“留下账单吧。”艾玛说。

“唉！你不必麻烦了。”莱里特回答。

下个礼拜他又来了，并且自吹自擂，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总算有个什么郎格瓦，这人一直在盯着这座房子，只是不知道能出个什么价钱。

“价钱无所谓！”艾玛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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