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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第1页）

皇后却不奉召，但说：&ldo;此中便有酒，我亦不敢再拿去给官家。夜已深，奏知官家且歇息去。&rdo;

语毕即遣内侍回去，连开门见内侍都不肯。

这事被公主默默听在耳中，夜间宫眷观宴于升平楼，公主竟拿来直问父亲：&ldo;昨夜爹爹想喝酒，该问御膳、司酿的人要，那么晚了，为何偏偏要传宣孃孃送去？&rdo;

宫人们窃笑，皇后正襟危坐，宛如未闻，而今上面有窘色，低声咳嗽两声，想想才道：&ldo;既已夜深，自不便劳动许多人……&rdo;

公主追问：&ldo;就算不想劳动下人，宫中娘子这样多，阁中都存了不少酒，爹爹为何又单问不常喝酒的孃孃要？&rdo;

今上一时语塞，张贵妃见状，把话头接了去：&ldo;臣妾娘家又送来一些上好的羊羔酒，下次若官家想饮，只管差人来取便是。&rdo;

今上尚未答，公主已先开口，对张贵妃道：&ldo;谁不知道张娘子阁中酒多？爹爹不问你要，自然有他不要的道理。&rdo;

张贵妃顿有愠色，似想唇齿相讥，但转眸间见今上正在观察她反应，遂又按下怒意，强颜笑道：&ldo;公主说的是。&rdo;

夜宣中宫之事在娘子们看来，是今上欲向皇后示好的讯息，借酒说话，无非是抹不开那点面子，怎奈皇后并不顺势接受。

&ldo;看那眼睛，他们应该都是一夜无眠罢。&rdo;俞充仪次日在仪凤阁中与苗淑仪说，&ldo;这情形，竟像小夫妻闹别扭，真是何苦呢！&rdo;

苗淑仪微笑道：&ldo;他们面上一直相敬如宾，但私下这点别扭，十几年来一直都有。有时候，连我都看不透。&rdo;

公主闻见她们议论，又挨过来想仔细听，被苗淑仪点了下额头：&ldo;你这丫头，上次在晚宴上傻乎乎地乱问你爹爹什么，让他好半天下不了台！&rdo;

公主嘟嘴道：&ldo;我才不傻呢！我是看张娘子嚣张，才故意那样说给她听的。&rdo;

（待续）

沧浪

6沧浪

此后皇后对今上，依然是客气恭谨，敬而远之的态度。平日她勤于处理六宫事务，恩威并施，由此宫禁肃然，再无出什么乱子，唯张贵妃每每有意挑衅，要求搬入更为豪奢的宁华殿，妃妾居处称&ldo;殿&rdo;已是僭越，而她更常越过皇后，自己向两省六局发号施令，以致宁华殿饮膳用度供给皆逾于中宫。不过皇后处之裕如，无所不容，任张贵妃如何无礼都未有怒意。

直到这年十二月里，我才又见到皇后有哀戚神色现于眉间，但却不是因张氏之事。

那日黄昏，公主照例去柔仪殿作晚间定省，我随侍同行，入到殿中，见皇后正独坐着看案上一卷文书，转首看我们时，目中莹然，有泪光闪动。

公主吃了一惊，忘了行礼，先就疾步过去关切地问：&ldo;孃孃，怎么了？&rdo;

皇后拭了拭泪，然后浅浅一笑，拉公主在身边坐下，沉默地半拥着她，良久后才道：&ldo;孃孃一位好友的夫君上月去世了……她夫君蒙冤而亡，她还年轻，几个孩子都没你大……&rdo;

&ldo;蒙冤而亡？&rdo;公主诧异道，&ldo;那孃孃将冤情告诉爹爹，请爹爹为他昭雪呀。&rdo;

皇后恻然笑笑，只拥紧公主，并不接话。

许是意识到此中自有为难处，公主双睫一垂，亦有些黯然。依偎着皇后，转眸指着案上文书，她又问：&ldo;这是她给孃孃的信么？字写得真好看。&rdo;

那其实不像一封信，纸张尺寸和字体都比寻常尺牍要大。我隔得远了，看不清楚具体写的是什么，但觉那字横斜曲直，钩环盘纡，作的是糙书，颇有气势。

皇后未以是否作答，但问公主：&ldo;你能认出这是谁的字么？&rdo;

公主仔细看看，道：&ldo;这字写得像新发的花枝一样，很是漂亮，可又与爹爹给我看的名家法帖不同……不好猜呢。&rdo;

&ldo;此人不以翰墨自夸，但世人争传其残章片简，秘府所藏反而少了，难怪你认不出。&rdo;皇后和颜对公主说，再一顾我，道：&ldo;怀吉，你在书艺局做过事，也过来看看罢。&rdo;

我遵命走近，低首一看，见其上写的是一阕《水调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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