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姒乞儿（第2页）

“老爷，怎么没有吃的？草根，树皮，虫子，您要是像我这样过了两年多，您也会知道怎么活下去。”

“你家没别人吗？怎么半个月了才找到你？”

姒月姬眼中现出恨意：“我家不过几亩薄田，我爹的那个后老婆也怕我和她儿子分。那牛为什么会撞我？那是我看着它长大的啊！如果不是我那个后娘给他用了什么药，它怎么会发疯？我没了娘，就连我爹也不管我。我失了半个月，你以为是被他们找到的吗？不是！我是被一个采药的老伯发现的啊！他们本来盼着我死呢！别说半个月，我回家以后，他们根本不给我找郎中看腿，我这腿如何能好啊？后来连饭都不让我吃饱，我看这和要饭也没有什么区别，就干脆离开那个家了。”

“怎么两年了，你才走到这儿来？”

“我本来在镇上呆了一年多，有一个木匠见我可怜，给我拿破木板做了这个小车，我才开始四处走，听说姬王府招人也是最近的事。”

“姬王府？”

“忠勇公府，小人不会弄错的，特意打听好的。我若是能为忠勇王爷干事，干好了，发达了，我一定回去，那叫什么，衣锦回家，我要让他们好好看看，我一定，我一定要把田产夺回来！”

姬崇又问了姒月姬的名字，姒月姬说他叫王福豆，说他有个远嫁的姐姐叫王福花，他那个弟弟叫王福财。

姒月姬恨恨地说：“名字起得都比我们的好。”

姬崇在心里嗤笑：福财也算是好名字吗？

他又详细的问了姒月姬的身世，连五福之外的亲戚和村里都有哪些人都问到了，包括那采药的老伯和送他木板车的木匠。姒月姬都按之前反复排练的一一回答了。

下人又详细检查了姒月姬，使劲搓他的脸。姒月姬虽然□□，但那面具一直延续到腋下，还用药水牢牢沾到脸上，搓是搓不下来的。那面具本就没有血色，又被颜色泡过，比菜色还菜。姒月姬本就是那种少年人的干瘦，减食了好几天，每天饿得眼冒金星，双颊更是瘦削了不少。那人最后掐死一只虱子，确定了他这乞丐不是临时装的。

姬崇又对旁边的下人说：“府里有那个伏龙镇的人吧，叫他过来，问他知不知道王家村的事？”

那下人就去了，姒月姬在一旁侯着。

京城大，那伏龙镇的人，叫徐冬，过来时已经过去了大半天，证实了姒月姬所说的大部分内容，只是他进府早，且到底不是王家村的人，对王福豆的事并不十分了解。

不过因为大部分都能对上，姬崇也就满意了，对那人说：“既然你们也算是同乡，干脆你就把他带回去吧，还有那边那几个人，你也一起带回去。”

他又派了几个人一起走，以防中间有人混入。

姒月姬和武天夺等人本来是分开钻洞的，等了大半天，往忠勇公府去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所有人就都到齐了。

姒月姬所乘的木板上有四个小轱辘，早就磨得不光滑了，一个轱辘上还缺了一角，他只能用干瘦的双手在地上划，没法走快。那几个下人就让徐冬跟姒月姬在后面慢慢走，他们先走了。

徐冬说：“大街上人太多，你这磕磕碰碰地不方便，我们还是走小巷吧。”

于是他带姒月姬拐到了一个巷子里。又拐了一个弯，见前后没人，一把抱起姒月姬进了一家院子。早有人在里面等着，帮忙把姒月姬抱进屋里。

一人拿着汤药，说道：“怎么耽误这么长时间？这膝盖错位最是容易受损，越晚越不好复位。王爷，您止痛药是早上服的吧，现在怕是已经过了时候，您赶紧再服一剂。”

姒月姬早已疼得浑身是汗，好在他身上衣服厚，天又热，他硬忍着没露出马脚。

“没事。”他接过药赶紧喝了下去。

徐冬跺着脚，“都是那个陈麻子，半路还去找他相好的了，我等了老半天才见他来找我。王爷，您受苦了。”

这徐冬自然是自己人。其实就算徐冬不去，姒月姬所说的故事，也是有真人真事，就连他所戴的□□，也是按王福豆的样子做的，据说他个子也是极高，而那王福豆也的确跟那木匠提过要来忠勇公府。只不过王福豆已经死了，至于他怎么死的，姒月姬没想问。

大夫把姒月姬双膝上的人皮割下来，见他双膝已经红的发紫，只是因为被人皮紧勒着，才没肿起来。他心疼得直摇头，又是用药，又是施针，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敢复位。他让姒月姬先咬一块手巾，双手一用力，掰回来了。

姒月姬即使已经吃过止痛药，仍然疼得眼前发黑，之后就感觉两条腿似乎已经麻木了。

他又休息了一会儿，徐冬才说：“王爷，我们得赶紧回去了，晚了怕引起人怀疑。”

姒月姬躺在马车上，麻木渐渐散去，疼痛又尖锐起来，但也在一点点减轻。

他心里奇怪，这些人为什么要叫他“王爷”？叫他大人尚且可以理解，但叫他王爷？他直觉关于他的身世，姚驰继似乎隐瞒了什么。

不过如今他生死未卜，其他的事情，他也没心思管了。

到了忠勇公府附近，他又重新跪到了木板车上，跟在徐冬后面进了府。徐冬把他领到流人聚集的一个小院子里就走了，其他人有的看他一眼，有的连头都没抬。院子里有个长条桌，上面摆个黑面馒头，一碗寡淡的汤，和一小碟黑得分辨不出是什么的酱菜。

姒月姬抓起馒头就吃。

城外，皇甫绣山他们焦急地等着。城内现在很安静，他们不敢贸然进城。

姚驰继嚼着姒月姬给他做的肉夹馍，喝着姒月姬给他装的浓汤，吃着姒月姬给他采的野果，最后用姒月姬给他泡的花茶解腻。

他不敢细想，但他仍然忍不住反复问自己，就这样舍弃姒月姬与姚驰音赴死，真的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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