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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第2页）

自知再不能从他口中获悉更多，我提了剑，兀自向前行去，将将行了几步，忽觉星河的流势有变，恐有蹊跷，再一番细想，当真是不妙。

“你！不是白染！他从不唤我珞神，你，究竟是何人？”我拧紧了眉头，转身剑指“白染”，厉声喝道，“谷奕在哪儿？”

“当真不愧为未垣之女。不过……你既已来送死，本君岂有不允之理。本君这便遂了你的愿，送你去见他！”言罢，只见他拢了长袖，漫天遥遥散散的星辰顷刻间幻做无数火石，齐齐朝我飞来。

我飞身后退，连忙捏了诀来挡。腾腾烈焰渐次燃尽，果真显现出魔君曲魍的模样。

“曲魍——，你昨日佯装昆仑仙人诱杀我子妩宫众仙，今日又勾结妖、魅两族，佣兵上犯天庭，今日我便同你好生计较计较这笔新仇旧怨。”我轻哼一声，水云剑一扬，利落地朝他杀去。

他右手一翻，变出一双魔锏，一用力便牢牢锁住了我的攻势，并怒声道：“枉你天家自命公道，却纵子辱我小女，出兵绞杀我儿，这说法本君还未向你们讨要。”

口含咒诀，我抽剑化水，以退为进，解掉他的攻势，既而脱出身来。只是他这一番招式煞气甚重，昨日耗费不少灵气救治谷奕，眼下免不了要受些侵噬，自然也容易呕出一大滩血来。

曲魍一身煞气，提锏步步逼近：“遥想历代珞神仁义忠君，如今损灵耗气抵死相护天族又当如何，枉天族自诩为满界苍生之主，又何曾管过尔等生死，你今日怕是注定难逃一死。”

“既已为珞神，又何惧生死，何况你怎知只我一人。”我倚剑撑地，拭掉嘴角的血迹，勉力露出一丝笑意。

他脸色微变，大抵想速战速决，提起魔刃不由分说便直接朝我劈来，我滚地闪躲，却还是背负一刀，这一刀虽轻却承了他大半的煞气，替我身上纹个难愈的疤痕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正出神时，星河外惊雷乍起，星辰斗转，风云巨变，只觉一股不可抗拒之力盛势而来。

这是当年西河战神降湘水时才有的盛状，我知道是夜珩来了。

借着星河金光，我见他施法生出一层仙罩，为我拦煞消魔；我见他挥剑与曲魍斗法，因久战力虚，频频添伤；我见他即便杀红了眼，也不肯让曲魍朝我行进一步。

我知道他是太重情义，不惜涉险救我；亦明白，天帝施恩降旨命我与他成亲，也并非本意，不过是于我父君有愧；更加清楚，当年正是阿珩的母妃为一己私欲累我父君、娘亲双双殒命，如今的我却再受不起他的情意，间隙已生，一切都回不去了。

因我一己私心，累子妩宫上下尽数死伤，我必是要做个交代的，阿珩拼死相救，我也是要做个了断的。何况生来仙身的我在这九重天上，恩泽受过，无妄之罪顶过，爱恨离别皆一一尝过，如今也再没什么值得我留念的了。

我唯一能做的怕也只有这些了。

我奋力冲出仙障，剑指星河天穹，耗尽满身的灵力催动心口的禁术，星河繁星顷刻颠转，与我流散的水云剑合二为一，散落成刃，同耗尽修为的我一齐坠下。

曲魍察觉了我的动静，惊恐地不可置信，试图拦我：“竟是伏诛星雨，此乃灭天禁术，匿迹五万年，你可知，若是执意催动此术，你自己乃至这方圆万里的生灵皆难逃一死。”

自然晓得，可那又如何。我不过只几万年修为，自然做不到灭迹万里生灵，能做到的不过是身忌星河，同你一道去往佛祖的阿鼻地狱，如此便也值了。

“阿翎——，不要……”有人朝着风云变色的星河嘶声喊道。

星剑已然落下，阿珩弃了玄剑，飞身过来重又施了仙障将我护住，可一切都已来不及了，以我灵力镀成的星剑愈下愈大，我的意识也愈发模糊。

我强撑着最后一丝气力，予他一个惨白的微笑：“阿珩，你不必难过，我一早便做全了准备，全当是我一心求死，你不必介怀。我已为你留足了后路，只是恐怕要委屈你了。”

我拼尽最后一点灵力，化身水障，裹住夜珩，为他挡尽大小剑刃。我们水麒麟一族满身是宝，纵然灵力散尽，单我这身皮囊便足以为他躲过此劫，如此也算圆满了。

“纵然我将形神俱灭，你亦不可能得偿所愿，我并非天帝老儿最大的威胁，这上古天族终将覆灭……啊…啊啊……”星辰之力足以毁天灭地，任曲魍亦无法脱身，他不甘的声音终究湮没在那混沌的剑雨当中。

漫天的星雨零落而下，泛起星河晶亮一片，仿佛头一回同白染到凡间赏过的那场雪雨，一般耀眼。可惜白染，纵使凡尘芳华依旧，我却不能陪你一起看了。

若我得幸留下一点痕迹，我愿化作那风，和着那飞扬的梨花漫舞，知道你曾来过，我愿化作一场雪，落在你的肩头上一点点融入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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