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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文建喝了一口绿茶,继续说道:“治疗艾滋病也是一种救灾,但是这种救灾比水灾、地震的救灾要难得多。而这个史无前例的灾难,没有政府的介入是永远都做不好的。我也相信就算没有我们这些人,政府总会有一天会对此引起高度重视。
可问题是那些有着决策权的高级官员,不是急于求成,一拍脑袋就做出不负责任的决策。就是摸着石头过河,前怕狼后怕虎的研究研究,最后敷衍了事。”
他们的志不在龙江,也不在j省,而是全国!
想起丁昊南上午说过的句话,刘东川猛地反应了过来,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惊问道:“你们想拿龙江作样板?”
田文建重重的点了下头,异常严肃地说道:“是的,毕竟相对于其他省市而言,龙江尽管还有许多不足之处,但还是有很多值得借鉴的地方。2%的死亡率和15%的死亡率,在别人看来或许只是一个数字,可对艾滋病患者及其家庭而言,那就是长千上万条鲜活的生命那。”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是想把龙江树立成艾滋病防控的正面典型。尽管这也是政绩的一种表现,可沾上艾滋病三个字却一下子变味了。
刘东川可不想出这个风头,连连摇头道:“小田,我知道你是一个有责任感和使命感的人,也知道艾滋病防控事业对国家和民族的重要性。但这件事太敏感,由此而带来的一系列社会问题也太多。说句不中听的话,这么干对两百三十六万龙江人民也很不公平,你们还是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吧。”
见田文建低下头来,一声不吭,刘东川急了,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只是基金会的一员,这么大的事你一个人也做不了主。所以我决定回去后就召开常委会,看能不能再追加两千万专项资金,划拨给卫生、民政部门和红会系统用于艾滋病的防治和救助。”
其中的利害关系,田文建哪能不清楚?甚至对刘东川还怀有一丝内疚。正琢磨着目的基本上已经达到了,是不是把名字改一改,刘东川居然使了个激将法,同时还愿意大出血。
看着他那副急不可耐的样子,田文建忍不住地说道:“老领导,您让我想起了我小时候干的坏事。我姐小时候特别喜欢打牌,我陪她打牌她可开心了。我为了把她手里不多的压岁钱都骗过来,于是瞎编许多游戏规则,见钱赢得差不多了,又怕她向我妈告状,我就拿着骗来的钱给她买糖吃,安慰她,她还很高兴。”
一个不好笑的笑话,却道出了“官办社会福利”的真相。刘东川哪能听不出其中的言外之意,暗骂了一句小狐狸后,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们的那个什么基金会,就能把钱用到实处?”
尽管田文建对那两千万并不感兴趣,但还是微笑着说道:“至少说我们没那么多官,也不用养那么多车。”
令田文建倍感意外的是,刘东川竟然也讲了个不好笑的笑话,“你这一提,也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干过的坏事。家里有兄弟姐妹的都知道,兄妹之间总会打架。我妹从小被我揍到小学,可是她会哭,一哭我妈就上来打我。时间长了,我妹也学聪明了,经常威胁我,有什么好吃的不给她,她就哭给我看!”
田大教授乐了,顿时哈哈大笑道:“老领导,原来您也知道没有监督的权力终归会被滥用啊?既然你不放心我们,我们也不放心你,那我们干脆互相监督得了。”
“那也得有个基础啊,最少也得达成个什么共识。”刘东川点上根香烟,意味深长地说道。
田文建沉思了片刻,毅然说道:“名字明天就改,就叫红丝带爱心基金会。老领导,您看怎么样?”
两千万防控资金还在财政账户上,并没有像丁昊南省长所建议的那样搞什么“政府购买服务”。这个结果让刘东川欣喜若狂,想都没想便斩钉截铁地说道:“基金会可以派人参加市县两级艾滋病防控领导小组,并有权监督卫生、民政以及红会系统的专项资金使用情况。”
基金会是缺钱,可树大招风,绝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再横生枝节。田文建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老领导,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看着刘东川那副兴奋不已的样子,田文建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笑道:“对了,世界卫生组织前总干事,现‘我的朋友’基金会副主席乔纳森先生,以及欧洲银行家、慈善家马丁-哥顿先生,三天后会去龙江实地考察。不出意外的话,外交部和卫生部会派员陪同,老领导,您准备准备吧。”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但不管怎么说,总被蒙在鼓里被打个措手不及的好。刘东川微微的点了下头,随即忍不住地问道:“小田,要是我今天不来,你小子是不是会一直瞒下去?”
田文建消灭掉最后一块饼干,打着饱嗝,不无得意地笑道:“哪儿能呢?老领导,就算您今天不来,基金会后天也会发布一份报告,向公众如实披露龙江的艾滋病防控情况,以及介绍相关的经验。”
“唉……真不知道该夸你还是该骂你。”
刘东川站了起来,看着球场上跑得大汗淋漓的学生们,意味深长地说道:“小田,虽然咱们共事的时间不长,但有一句话我还是不吐不快。国内不比美国,人怕出名猪怕壮啊!”
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一番好心,但田文建还是摇头说道:“老领导,在我看来恰恰相反,现在的名气还不够大,毕竟只有名气大了,才能实实在在的干点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社会影响力和政治影响力同样重要。如果没有“圣人张巡和食人张巡”的争论,没有教育部长江学者特聘教授的名头,眼前这位根本就无法把艾滋病这个话题炒得如此之热。据说连中南海都向一直被打压的高y洁和桂x恩两位老前辈发出了邀请,由此可见社会影响力的重要性。
想到这些,刘东川忍不住地问道:“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有没有达到你们的预期?”
田文建沉思了片刻,凝重地说道:“出不出钱的问题已经没什么悬念,现在的问题是出多少钱?谁出这个钱?好在刚经历过一次非典,上上下下心有余悸,只要我们再添几把火,应该能在世界艾滋病日前解决问题。”
面对着眼前这位年轻的教授,刘东川突然感觉自己的那点成就,简直不值一提。想到有关于任然的那些风言风语,再想到他和任然那特殊的关系,刘东川权衡了一番,还是一语双关地问道:“对了……小田,在美国那么多年有没有见着任洁?那丫头跟你一样,一走就是好几年,说实话,我还怪想她的。”
任洁!
田文建愣了好一会,才想起她是任然家的千金。四年前在自己的婚礼上见过一面,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刘东川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一直蒙在鼓里的田文建,突然反应了过来,连忙回头看了看四周,见没什么人后,才凑到他耳边,急不可耐地问道:“老领导,任洁也出国了?”
“出国了,看来你是真不知道。这老任也真是的,论辈分你也是个长辈,居然也不知会一声。”这种事点到为止即可,刘东川顿了顿之后,若无其事的拍了拍他胳膊,呵呵笑道:“算了,既然你不知道,那就当我没说。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电话联系。”
美国的学费不是一般的贵,任然哪来这么多钱?就算出国留学,那起码也得等高中上完了再去,出国那会任洁才上高中,任然为什么那么急?
刘东川临走前的一句话,把田文建搞得心烦意乱,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想打电话问个明白,又怕伤了兄弟间的感情。什么都不问,又像一块石头压在心里。
在球场边徘徊了近半个小时后,田文建终于掏出手机,若无其事地约任然的老搭档黎志强出来坐坐,想探探他的口风,好证实自己那最可怕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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