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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包法利夫人16（第2页）

一听完这话，那个仆人便突然一抽，向后倒去，手里转动的柳叶刀匣子也拿不住了，椅子发出嘎吱的响声，他连帽子也掉了。

“我说过会这样的。”包法利用手指按住血管说。而端着脸盆的扎尔斯塔却开始双手打颤，两膝直打哆嗦，脸色白得吓人。

“太太！太太！”夏尔冲着楼梯喊道。艾玛听到叫声，几步跑下楼。

“快！醋！”他大叫。“啊！上帝！这可叫我怎么办啊？同时倒了两个。”

一紧张，他连纱布也不会绑了。

“没事儿的！”布朗瑞一边镇静地说一边把扎尔斯塔抱在怀里。他站起身把扎尔斯塔抱到桌上，让他靠墙坐下来。

包法利夫人解开他的领带，由于衬衫的饰带打了个死结，艾玛花了好几分钟才帮他解开。她用自己的麻纱手绢蘸着醋小心地擦他的太阳穴，一边擦一边用嘴小心地吹。

那位仆人终于醒了过来，扎尔斯塔仍没醒，灰白的巩膜遮住他蓝色的眼珠，如同牛奶中浸泡着一朵蓝花。

“千万别再让他见到血。”夏尔说。

于是，包法利夫人把接血的脸盆放到桌子底下。当她弯下腰时，她的长裙（这是件夏天穿的薄裙，黄色，有四道褶裥，宽下摆，长腰身）便像绽开的花朵一样撒开在地板上。因为弯着身，身体有点不稳，当她伸臂放盆时，原本宽松的衣服紧贴住她的身体，完美地体现出了上半身的曲线。放好盆之后，她拿来水瓶冲了一壶糖水，此时，药剂师也到了。当女佣人去告诉他发生的事时，他非常生气，同时也免不了有点紧张。看到他的学徒醒过来，他才松了口气，火气也就更大了些。他一边围着扎尔斯塔上下打量，一边教训起来：

“真没用！”他骂道，“十足的废物，放放血就算大不了的事啦？你还是个男人吗？大家瞅瞅，这就是那个宣称自己爬上树梢摇落核桃却不打颤的男子汉！啊！是的，说呀，怎么不吹啦？多好的一块学医材料，将来还要开药房呢！说不定哪天情况比较紧急，法院还要传你去治疗法官们的良心呢！那时你可一定要镇定，清醒得像个大男人，否则会让别人把你当做低能儿的。”

扎尔斯塔一声都没吭，药剂师却越说越来劲：

“是谁把你请来的吗？为什么你总要给包法利先生和太太添乱！你不知道药房在星期三会挤来一大堆人吗？为了你，连我也不得不扔下一切不管跑过来看你。好啦，快起来回去吧！照看好药店，可别再在我回去之前闹出乱子。”

扎尔斯塔系好衣服走了，大家又接着晕倒的问题聊起来，艾玛说到她从未晕倒过。

“没有晕倒过的女人可是不一般啊。”布朗瑞先生赞叹道，“有时候男人要比女人更脆弱，有一回决斗，我亲眼看见那位做见证人的男士，仅仅听见子弹上膛的声音就晕了。”

“我嘛，”药剂师说，“看见别人流血倒无所谓，可是一想到自己在流血，就不敢多想了，否则一定会晕倒。”

这时，布朗瑞先生打发走了他的仆人，既然病已经看了，他也就可以放心地走了。

“他的病倒是给了我结识你们的机会。”布朗瑞先生边说边把目光投向艾玛。

然后，掏出三个法郎放在桌子上，漫不经心地告辞走了。

不一会儿，布朗瑞先生就到了他回家必经的河对岸。艾玛目送他走上草原，又走到白杨树下，走走停停，步伐也很慢，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位医生太太非常可爱！”他想到。“简直可爱极了。雪白的牙齿，乌黑的眼睛，娇小的双脚。比巴黎的女人还要有韵味。天呐！她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那个笨小子怎么会搞到这样一位标致的老婆！”拉里塔夫·布朗瑞先生今年已经三十四岁了。他本性粗暴，具有锐利的眼光，很善于和女人来往，也通晓男女之间的风流韵事。艾玛一眼就被他看中了，他便不由自主地打起她和她丈夫的主意。

“很明显她丈夫是个笨蛋，看样子她也不喜欢他了。瞧他那脏兮兮的指甲和几天没刮的胡子。他整天在外行医，她呆在家里缝缝补补一定很无聊，她一定向往城里的生活，向往每天晚上跳波尔卡舞。我的小可怜儿，她一定像离水的鱼儿渴望水一样地渴望爱情。不消三句情话就可以把她哄入怀中，就可以享受她的温柔和迷人了……是的，可事成之后该如何甩掉她呢？”

预见到的风流事使他不由想起了自己的情妇，那个被他供养起来的卢昂女戏子，不过对她的回忆只使他感到腻味和恶心。

“啊！包法利太太跟她可不一样，又漂亮又新鲜。而维吉妮呢，已经开始发胖了，玩她一点意思也没有，况且一个女人居然吃龙虾上瘾！”

静静的原野上只能听见拉里塔夫的鞋子碰到草的沙沙声。远处偶尔会传来蟋蟀的鸣叫。艾玛的倩影又浮现在他眼前，和刚才在客厅里见到时不同的是，他已经在想象里脱光了她的衣服。

“我一定要得到她！”他大叫道，一挥手杖把前面的土堆敲了个粉碎。

他马上开始谋算进攻策略。暗自问道：

“在哪儿幽会？如何约她出来？她总是和孩子、仆人、邻居、丈夫呆在一起。真见鬼！”他愤愤地喊道，“我可不能等太久了。”

定了一下，他又开始想：

“她那锥子似的眼睛简直要把你的心都刺疼了。还有她脸上的神情！……啊！真是一个叫人动心的女人！……”

到了阿尔盖山头的时候，他已下定了决心：

“现在就要开始寻找机会了，对啦！我可以时不时地送些野味过去，万不得已我也可以去放血！等和他们成为朋友之后，就可以邀他们到家里来了……啊哈！有啦！”他突然又有了新的主意“马上要开展览会了，在会上肯定能见到她，只要我大胆地开个头，一切就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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