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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罪与罚3（第7页）

“哥哥，你想干吗？”杜尼娅一脸狐疑。

“哦？没怎么……只是，突然回忆起来点事情……”他边说边怪笑着。

“没事好啊，这样让人放心。我还担心……”佐西莫夫嘟嘟嚷嚷地准备告辞，“我想我得离开了……有可能的话，假如你们不走，我……可能还会来这里……”说着离开了。

母亲望着他的背影说，“这人，可真不错啊。”

“是啊，他可是个有文化、有教养、非常优秀的好人哪！”拉斯科利尼科夫思维极其敏捷地说，而且语速特别快，“我怎么觉得在哪里遇到过这个人呢？在哪儿呢？像是我没得病的时候吧……哦，好人！”他看了一眼拉祖米欣，又问杜尼娅，“对他有没有好感，妹妹？”问了之后又傻笑起来。

“印象不错。挺好的。”杜尼娅点点头。

“你……你这个……”窘迫的拉祖米欣语无伦次，而后也起身打算离开。母亲淡然一笑，儿子却毫无顾忌地放声大笑。

“啊，你干什么去啊？”

“当然，我……也早该离开了嘛。”

“你走什么呀你！佐西莫夫离开并不是你也离开的理由啊。你得留下来……哟，不知道现在几点钟了？呀，妹妹你这金表可真叫漂亮啊……我看看几点了……呀，你们怎么又哑了似的，难道就我不是哑巴吗？”

“它还是玛尔法·彼特罗芙娜赠送的呢。”杜尼娅把玩着那表。

“非常昂贵的啊。”母亲进一步说明。

“哈哈，它……怎么又笨又大的。女式的应该小巧些嘛。”

“去，你懂什么。我偏爱这种款式的。”杜尼娅撅着小嘴儿。

“哈呀，原来那不是他未来的丈夫送的定情之物啊。”拉祖米欣想到这里，一阵窃喜。

“是吗？我一直把它当作是卢任特意为你选的呢。”拉斯科利尼科夫瞟了一眼妹妹。

“哪里啊，卢任至今未给我女儿送过一件东西呢。”

“哦，亲爱的妈妈，您一定没有忘记您的儿子，我也谈过恋爱啊，甚至都打算把婚事办了呢对不对？”他好像又意识到了什么，竟如此自然地掉转了话题。

“啊，是吗？啊啊，对对。”母亲不由自主地回头跟女儿还有拉祖米欣相互对视了一下。

“哎呀，其实又能说出什么所以然呢？咳，忘得差不多了。好像，她这个女孩体弱多病吧，”他回想着，把头埋在手掌中，“她的体质实在是太弱了……但她心地非常的善良，只要她有，总会对那些沿街乞讨的人慷慨解囊。她还说过，她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到修道院去。我想起来了，那次她对我说这想法时还哭了呢……我想起来了……我没有忘记……她，并不漂亮……一点也不漂亮。可是，我自己实在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对她念念不忘的，竟然倾注了自己的真正情感，也许是对多病的她的一种怜惜……我说不清楚假如她是个残疾人的话，是否还会赢得我更多的怜爱……你们大概以为自己听到的都是些梦话吧……”

“怎么会是梦话呢……”杜尼娅很感兴趣。

他又看了眼妹妹，有点忐忑，他似乎不太明白妹妹所言的真正含义。他又心事重重的了，轻轻地亲了下妈妈，就再次坐回原处。

“难道说你今天依然爱着她吗？”母亲问。

“啊？您在说她吗？可是……已经过去了太长的时间了……我觉得过去的事情仿佛都发生在另外一个世界似的……”他又特意环视了下四周，“所有的、包括身边的，全出现在另一个世界中……”他继续望着每一个人，“就像这一刻吧，我与你们也不在同一个世界，我正在另一个世界遥望着你们呢……咳，瞎扯这些干吗？”说罢，啃着手指头，又默不作声了。

母亲想努力将这过于沉闷的僵局打开，于是说道：“儿子啊，你现在的住处实在不怎么样，压抑而憋闷。也许，这就是影响你的健康的根源呢。”

“我的住处？啥，是啊……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啊，妈妈……您的思维方式非常得有意思……”说着他看着母亲，笑容古怪。

一段时间过去了，面前这分别了三年有余的亲人以及她们对他无微不至的关心甚至她们与他交谈时的语调，都让他产生了抵触的情绪……但他的心里非常清楚，今天是无论如何也得把那件他一睁眼就作出打算的事办妥。他想到这里，竟暗暗得意，似乎是见到一缕曙光。

随后他转向杜尼娅，一本正经地说，“妹妹，我虽说与你和解了昨天一事，不过在这里，我还是要坚持我的观点，作为你的兄长，我也有这个努力，反正我跟卢任势不两立。你要是执意和他结婚，那你就别再管我叫哥哥。”

“儿子，你瞧你，这又怎么了？”母亲泪水涟涟的，“又像昨天似的，你为什么……”

“听我说，哥哥，”杜尼娅脸色严峻。口气冰冷地说，“在你的头脑里存在着根深蒂固的偏见，我辗转反侧得出结论，凭你的主观臆想，我与谁结婚似乎都是在为某个人作出的一种奉献似的，但是你错了。我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我自然要结婚，我这是为了我自己呀。当然，我也非常乐意替自己的家人干些什么，不过，把这与我的婚姻扯在一起，真的太牵强了……”

当哥哥的继续啃着自己的手指头，心里嘀咕着，“呸，她总是那么清高，明明在骗自己嘛。她既做着自我牺牲恩重于人，同时还要保持沉默。哎，太庸俗了。这些人哪……我，实在是越来越讨厌他们的虚伪了……”

“无论如何，我已经决定跟彼得·彼特罗维奇结婚了。”妹妹平静地说着，“这是我再三权衡利弊之后的决定。我会信守自己的诺言，对他尽自己的所能。我不愿说谎……你，干吗这种眼神看着我？”她哥哥的态度显然惹恼了她，她也反唇相讥。

“尽你什么所能？”他冷笑了一声。

“尽管他总显得那么自以为是，总喜欢居高临下地看待他人；尽管我也不是没看出他真正希望得到的东西——这一点，从他的对我的言谈举止不难看出。但他还是会尊敬我的，我想。”

“哈哈，”他大笑起来，“我没有讲假话吗？那你干吗躲闪我的眼睛？啊，你的脸大概正在发烧吧……我知道，出于女人的矜持和自尊，你才有意在你哥哥面前装腔作势地难为你自己。哼，你和他，真的可以相互尊重对方吗？我又不是没见过他，我还与他唇枪舌剑过呢！你忘了？你就是在牺牲自我，也可以说是为了金钱在做自我牺牲。难得的是，妹妹啊，你的脸面还挺薄的啊。”

“你说得一点都不对。我讲的全是实话。”杜尼娅尖叫着，很激动，“我怎么会把自己交给一个连起码的信任和尊重都不具备的人呢？如果我连这点把握都没有的话，我怎么可能轻易地嫁人呢？我对此始终坚信不移。你所猜测的毫无道理，我的婚事绝非你想的那样，是一种交易般的庸俗不堪。哥哥，我万万想不到你竟然对我讲出那样的话来，你实在太伤我的心了……你还逼着我一个女孩子家非要像个什么高大人物似的，你自己是吗？你怎么这样武断，这样荒唐呢！退一万步，就算我害了什么人，那人不过就是我自己罢了……我，起码没害过别人……你、你干吗死盯着我啊？你……怎么了？你的脸色白得吓人呐……哥哥，你、你没事吧……”

“小祖宗啊，你看啊，他听你说的马上就要死过去了呀……”母亲在一旁惊叫起来。

“啊，啊，我没怎么……真的……稍微有点头昏……怎么会死过去呢？不会的……啊啊，我刚才讲到什么地方了？啊，是……是说你和他如何可以做到相互尊重呢？刚才，你的确也提到了……对吧？你是这么说的，假如我不是耳背的话。”

“妈妈，”杜尼娅冲着母亲说，“彼得·彼特罗维奇来的信呢？您拿给我哥，请他读一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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