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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罪与罚3（第10页）

“愿真主赐福给她！”

“彼得·彼特罗维奇真是个乱说别人坏话的小人，”杜尼娅愤愤地说。而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却沉默了。

“你来，”拉斯科利尼科夫向拉祖米欣招了一下手，两人来到窗户旁边，“我给你说件事……”

“是这样，我对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说你肯定会去的……”索尼娅匆匆地说着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

“你先别走，索尼娅·谢苗诺芙娜，对不起，你在这儿没关系……我还有件事要给你说……是这样的，”他的话刚说到一半，猛地又转回头对拉祖米欣说道，“你以前不是认识他吗……他叫什么名字？是波尔菲里·彼特罗维奇，对吧？”

“不错！我们是一家人，你有什么要说的吗？”他感到有些疑惑。

“那个案子怎么说的……我说的就是前些天那个杀人的……昨天你们不是还说过的……是他在处理这个事吧？”

“没错……有什么疑问吗？”拉祖米欣睁大了眼睛。

“他不是正在调查在那里曾抵押过东西的人吗，我是说我也在那儿抵押过东西，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有一只戒指，那是我来这儿之前我妹妹送给我作留念的，另外一个是一块银表，是我爸爸留给我的。这两件东西也就能值五六个卢布，但我很在乎，因为这都是我家人给我的。可是我如今没主意了。我是说怎么才能拿回来，尤其是那块银表。就在刚才我说起杜尼娅的那表时，我真担心我妈妈会说起那块银表，要是她提出看看的话，那就更糟了，那一会我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那块表是我爸爸去世后唯一留下来的一件没有遭到破坏、创伤的东西。她要是知道没有了，她肯定会承受不住的！尤其是女人！我现在是六神无主了，你有更好的法子吗！我清楚，还要到分局做记录。可是如果和波尔菲里面对面地说会不会更合适呢，啊？你有主意吗？这件事不能再拖了，事实上要快。你看着，到中午我母亲肯定要问！”

“这事必须和波尔菲里说，千万不能到分局！”拉祖米欣的情绪有些反常地大声说道。“嗳，我真兴奋！走，我们别在这里说了，没多远，肯定会见到他的！”

“那行……我们去吧……”

“你知道吗，他一定会特别、特别、特别、特想见到你！我曾经多次在他面前说起过你，真的……就在昨天还说了呢。我们去吗……这么说那个老太婆你不会陌生了？这不就对了！这不是就都清楚了！啊，等一下……索尼娅·伊万诺芙娜……”

“是索尼娅·谢苗诺芙娜，”拉斯科利尼科夫接着说，“索尼娅·谢苗诺芙娜，这是拉祖米欣，和我非常要好的朋友……”

“你们真的要去吗……”索尼娅说道，她甚至连看也不曾看拉祖米欣一眼，但是这么一来更尴尬了。

“我们去吧！”拉斯科利尼科夫肯定地说，“待会我就到你那里去，索尼娅·谢苗诺芙娜，你的地址在哪里呀？”

他并没有觉得慌乱，只是由于走得比较急，并且他没有看她的眼睛。索尼娅把住处告诉了他，可她却有点不好意思了。他们三人便一块走了。

“你怎么不把门锁上呢？”拉祖米欣下着楼梯问。

“我一直没锁过门……本来想买一把锁来着，但都两年了也没买。”他毫不在意地说着。“难道你不觉得从不锁门的人非常有福气吗？”他笑了笑，对索尼娅说。

来到街上，他们走到大门外时停下了。

“索尼娅·谢苗诺芙娜，你是向左转吗？我有件事不明白：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他问，好像他要说的是别的一些什么。不知为何，他非常想吻一下她的那一对温柔而闪亮的眼睛，可他却怎么也不能够实现……

“你昨天把你住的地方给波列奇卡说了吗。”

“波莉娅？噢，错了……波列奇卡！那是一个……小女孩……是她哥哥？你是说，我把我的住处告诉她了？”

“你不记得了吗？”

“不是……我没忘……”

“我曾经听父亲说过你……只是那时并不晓得你叫什么名字，甚至他也不清楚……今天我来这儿……就在昨天我才知道你的姓名……因此今天一到这儿就问：拉斯科利尼科夫是在这里住吗？只是有一点我不清楚，你住的也是从二房东那儿租的……再见……我当时对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说……”

她最后还是离去了，并且特别得愉快，头也不抬，匆匆不停地向前走，以便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到那个拐弯的地方只有二十米远，她飞快地走着，然后向右一转，来到大街上，这时只有她自己，她不停地向前走，好像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她一个劲地在思索，在回想，想曾说的话语，曾发生的情景。她好像从未这样过，从未有过这种感受。一个陌生的世界莫名其妙地，朦朦胧胧地走进她的心里，她猛然又想到，刚才他说今天一定会去她住的地方，或许早上，或许一会就可以见到他！

“最好今天别去，今天最好别去！”她有些语无伦次地说，心跳个不止，如同一个受惊的孩子在乞求别人一样。“天哪！如果他……来那个房子里……他肯定要发现……啊，天哪！”

现在她浑然不知一个陌生的男人正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并且悄悄地跟踪着她。刚从大门出来时他便盯上了她。当她和拉祖米欣，拉斯科利尼科夫在大街上说话的同时，这个陌生人当时从他们旁边走过时，不经意地听见了索尼娅说的话：我便问，拉斯科利尼科夫是在这里住吗？他猛地吃了一惊。随后仔细地看了他们三个一下，并且注意了一下拉斯科利尼科夫；最后他朝那座房子看了一眼，记在心里。这所有的都在一刹那发生了，这个碰巧路过的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直向前行，但脚步却慢了下来，似乎看上去在想什么事。其实他在等索尼娅，直到看到他们三人分开后，索尼娅往家里走去。

“她这是去哪里呢？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她。”他努力地去回想索尼娅的容貌……“去弄个明白。”

来到拐弯的地方，他一直走到路的另一边，扭回头看到索尼娅已向这儿走来了，和他在同一条路上，她竟然毫无察觉。到了拐弯处，她正好也来到这条路上。他在她身后走着，在马路对面紧紧地盯着她；大约走了有五十多米，他穿过马路，来到索尼娅所在的这一边，并且紧跟上几步，距她只有五米远了。

他看上去有五十岁的样子，身材偏高，肩宽背阔，非常有力，并且有些向上弯，乍看好像有点罗锅似的，他的装束入时而优雅，气度不凡，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他手握着一支很精致的手杖，每跨一步都要将手杖杵一下地，一副干净的手套戴在他的手上。他脸上的颧骨向外凸起但并不让人讨厌，红红的脸，和彼得堡人完全不一样，淡黄色的头发浓浓的，夹带着几根白发，特别是他那浓密的大胡子，简直像铲子一样，而颜色却没有头发那么浓。他那浅蓝色的眼睛在看人时让人浑身发凉，他冷峻的目光，不知道在想什么；相比之下，他的唇却是红红的。总的来说，或许是他懂得护理自己，所以他显得非常得年轻。

当索尼娅来到运河的堤岸那儿，他们两个也来到大街的人行道上。他细心地看着她，她的表情告诉他她似乎思考什么，目光呆滞。索尼娅回到了家，转身走进了院子，他仍紧紧跟着她。似乎感到有些奇怪，他随后走进大门内，她往右一转，走到那个角落里，也就是上楼梯的地方。“怪了！”那个陌生人自言自语着，随着她也走上楼梯。索尼娅这时才意识到她后面有一个人。她来到三层，走进一个过道里，在第九号门前停下来，伸手拉了一下门铃，这才看到门上有字，用粉笔写着：裁缝卡佩尔纳乌莫夫。这时后面那个不相识的人又说道：“奇怪！”他似乎有些吃惊。他在第八号门前拉了一下铃，和索尼娅相距不到六米。

“那不是卡佩尔纳乌莫夫的家吗？你住这里啊！”他笑着对索尼娅说道。“昨天他还帮我弄了一下坎肩。我和你是邻居，这是列斯莉赫，盖尔特鲁达·卡尔洛芙娜太太的房子。真巧！”

索尼娅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我们紧挨着，”说不清为何他非常高兴地说下去，“其实，来这里到今天还不到三天。好了，再会。”

索尼娅一个字也没有说；这时门被打开了，她很快回到自己房间去。说不清为何她的脸红了，似乎觉得有些恐惧……

走在通往波尔菲里家的大街上，拉祖米欣非常得激动。

“老哥，这可太妙了，”他语无伦次地说，“我真的非常兴奋！真的！”

“你有什么可兴奋的呢？”拉斯科利尼科夫在心里暗暗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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