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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第1页）

谢问柳乾笑了两声道：&ldo;我的命虽然对君上来说一文不值，但是对于兰都城上下的守将们还是有几分份量的，不如让我恭送德庆帝南回。&rdo;

亦仁淡淡地道：&ldo;多谢谢大人的好意，但是我绝对不会留下陆展亭一人的。&rdo;

&ldo;这，这恕我无能为力！&rdo;谢问柳眼看着亦仁的脸色越来越严肃，瞥了一眼他手中轻晃的宝剑，心想今天大概要把命送在这里了。

这时忽然有匹快马奔来，马上有人喊道：&ldo;急件！&rdo;然后那人跑得满头大汗，似乎也没发现当场气氛诡异，一滚下马，就单膝跪在谢问柳面前。谢问柳一见信封上的彩蝶印鉴，便知是庄之蝶的急函。他瞥了一眼亦仁，见他并不反对，谢问柳立即抽过函件，只见上面一行娟秀的字：刘玄德携民渡江，赵子龙单骑救主。谢问柳一愣，这是三国中的第四十一回回目，说得是赵子龙三进三出长板坡，救出身陷曹营的幼主刘阿斗。谢问柳心头狂跳，这必定是庄之蝶想暗示陆展亭果真落入了亦裕之手，没想到自己信口开河，竟然一矢中的。

庄之蝶是要让他赶快想法子，别让亦裕伤心之下错手杀了陆展亭，只不过这出长板坡戏里，庄之蝶要他救的人却是曹操。谢问柳心乱如麻，心中苦涩地想，庄娘娘的这顶高帽子戴得也未免太大了，我与三国里第一猛将赵云如何能相提并论，这亦仁也不是那刘玄德，没有阿斗看来他也是万万不肯渡江的。

沈海远劈手将信夺了过去，毕恭毕敬递给亦仁，谢问柳见那张信纸在风中飘动着，突然心中有了主意，他拱手道：&ldo;小人有了一个主意，不知道德庆帝愿不愿听？&rdo;

亦仁正皱眉看着那一行字，听了谢问柳的话，便抬头道：&ldo;讲！&rdo;

&ldo;小人或者在君上眼里不值一文，但是有一个人有这个份量……&rdo;他看了一眼亦仁，道：&ldo;那便是我们的皇后，庄娘娘。&rdo;

&ldo;你想诱我们的皇上去皇宫？&rdo;沈海远冷哼一声。

亦仁点了点头，笑道：&ldo;不错，在亦裕的心中，庄之蝶其实是很够分量的。&rdo;

&ldo;皇上，太危险了！&rdo;沈海远急道。

&ldo;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丢下展亭！&rdo;亦仁低声却坚决地回了一句，沈海远似乎熟知他的脾气，只得低头退过一边，恶狠狠地看着谢问柳。亦仁绕着谢问柳走了一圈，才淡淡地说：&ldo;刚才谢大人也说了，他很惜命，所以我想就算为了他自己，他也会保住我们的性命。&rdo;

谢问柳点着头，一迭声地道：&ldo;是，是。&rdo;他回头吩咐博野，道：&ldo;所有的人原地待命，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出这阿尔夏巴村，否则格杀勿论！&rdo;博野只好无奈地应了一声是，眼里流露焦虑之色，谢问柳向他点了点头，就被沈海远推了一把，喝道：&ldo;别耍花样！&rdo;

谁知道一路上谢问柳非常配合，甚至多次为他们化解了被皇上直辖黑甲军发现的危机，等进了皇宫的门，沈海远忍不住道：&ldo;你们君上把整个皇城的安危交给你，倒也有眼光。&rdo;

&ldo;是，是！&rdo;谢问柳乾笑道：&ldo;小人也只是惜命而已。&rdo;

皇宫的侍卫几乎精锐尽出，谢问柳本是侍卫首长，没费什么功夫就带着亦仁他们见着了庄之蝶，他看着庄之蝶苦笑道：&ldo;臣也想学赵子龙，无奈只有无名这把钝剑，比不了赵云手里的青虹，所以只能来这里借娘娘的利器一用。&rdo;

庄之蝶看亦仁他们押着谢问柳而来，似也不惊奇，她坐在椅子上，深深呼吸了几下，起身喝退侍卫，走到亦仁面前直视着他道：&ldo;福禄王爷，你来见本宫，有何指教！&rdo;

亦仁也不在意，只淡淡微笑道：&ldo;不敢，只是刘玄德想要渡江，无奈他心系阿斗，还望娘娘成全。&rdo;

庄之蝶瞪了他一会儿，才咬牙道：&ldo;那就走吧。&rdo;

谢问柳一路跟着他们出了城，看着亦仁押着庄之蝶上了天山山脉，心中七上八落，盼着亦裕能妥协，将陆展亭交还给亦仁，虽然明知此事过后亦裕必定盛怒，自己十有八九会受到严惩，但这已经是将这件事的伤害降到了最低。

他在山脚下转来转去，心急如焚，隔了一会儿，突然见山头一阵骚动，谢问柳一把抓住从山上下来的赤朱，连声问出了什么事。

赤朱将谢问柳拉过一边，道：&ldo;君上将陆展亭吊在悬崖上想逼他就范，不知道为什么亦仁押着娘娘出现了，两人争执了起来，那亦仁的嘴巴跟刀子似的……&rdo;

&ldo;然后呢？&rdo;谢问柳颤声问。

&ldo;君上一怒之下问亦仁若是天下与展亭不可皆得，亦仁是舍天下，还是舍展亭，然后就将绳子给砍断了。&rdo;赤朱摇了摇头，叹道：&ldo;没想到这南国的皇帝倒是痴情种子，居然奋不顾身的去抓那绳子，结果与陆展亭一起掉悬崖下去了。&rdo;

谢问柳只觉得耳朵一片嗡嗡作响，赤朱的话时远时近，只听他似乎很诧异地道：&ldo;更没想到君上还想去救他们，还好那一把没抓实，要不然也非掉下去不可，当时真是惊险，想来到底是兄弟，也对陆展亭确实有感情，现在君上看上去伤心的很，真没想到他这样的人会哭成这样。&rdo;他回头看了一眼谢问柳，见他脸色苍白，拍了拍肩道：&ldo;虽然你没把皇城守卫好，让人挟持了皇后，不过你也是在外面替君上当差，没什么太大的事情。&rdo;

谢问柳僵硬地转过身，才发现刚才亦仁留下来看着自己的沈海远已经不见了，他也顾不上，召来了一直跟着自己的归雪，喃喃地道：&ldo;归雪，这一次看来我们都要逃命了。&rdo;

第九章

他慌慌张张地骑着归雪回了葛尔朗家，这一年里他的父母均已先后过世，他已无任何牵挂。谢问柳回屋收拾行囊，又急急地换下官服，刚脱下外套，颈上玉佩脱了出来，挂在胸前，他低头看着这块玉佩，自从亦裕赏了给他，他就日日夜夜地带着，从未有片刻离身，想起当时亦裕挂在他脖子上的那一刻，上面还留有他的余温。这么想着，他的动作不由缓慢了下来，即便自己逃了，可是自己必定会日夜牵挂于他，而亦裕杀了自己最在乎的两个人，想必一辈子都会痛不欲生，而若不是自己自作聪明，或者结局不会这么糟糕，也可以说是自己害了亦裕，害了自己喜欢的人。谢问柳一咬牙，又将官服穿上，一瞥眼忽然见到一个青花瓷瓶，耳边彷佛又想起了陆展亭的话：无论是内伤外伤中毒，它都能保你一线生机，想到此处他将青花瓷瓶打开，一口气将里面的液体都吞到肚里。然后就硬着头皮回到皇城，他在上书房门外徘徊了良久，才大着胆子走了进去。

只见亦裕神情呆滞地看着前面，庄之蝶红着眼睛立在窗前，谢问柳低声道：&ldo;臣谢问柳叩见皇上。&rdo;

亦裕缓缓将目光投在他的脸上，他瞪大了眼睛，一字一字地道：&ldo;你还敢回来？&rdo;谢问柳趴在那里，连大气也不敢吐一下，亦裕腾地站了起来，一掌将台上的茶碗都扫到地上，怒吼道：&ldo;你为什么要回来？&rdo;他说着一脚将谢问柳踹趴在地上，谢问柳结结巴巴地道：&ldo;给，给君上泄、泄愤！&rdo;

亦裕红着眼睛看着他，直直地看着他，轻声道：&ldo;是吗，我最在乎的人统统都死了，为什么你还活着？&rdo;

&ldo;来人！&rdo;他大叫了一声，指着谢问柳咬着牙道：&ldo;给我拖出去狠狠地打！&rdo;

太监们应了声是，为首的太监问道：&ldo;君上，责打多少？&rdo;

亦裕冷冷地看着谢问柳，那眼神寒冷的让谢问柳忍不住打了寒颤，亦裕淡淡地道：&ldo;不用计数，打死为算！&rdo;

谢问柳被震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庄之蝶跪下来抱着他的膝哭道：&ldo;这跟谢问柳没关系，都是我的主意，你要打就打死我！&rdo;

亦裕挣脱了庄之蝶坐回了椅子上，谢问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亦裕目光冰冷，虽然他也自知回来必死无疑，但总是心存侥幸，想着亦裕会念着过往，念着这二年来的朝朝暮暮。

等到板子落在自己的身上，谢问柳忽然意识到自己还在原处，一直都是那么困难挣扎着生存，他轻轻地叹息：活下去，是多么不容易的事。亦裕的一句，日子还长着呢，不过相隔一日，似乎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

太监有君上，皇后看着，也不敢徇私，一板子一板子老实打着，过了许久有一个太监探了一下谢问柳的鼻息回道：&ldo;君上，谢大人……谢问柳他没气了。&rdo;

亦裕嘴唇颤抖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庄之蝶抽了一下气，往前爬了几步，才跌跌撞撞地站起来，看着院子里的血肉模糊的谢问柳，流着泪道：&ldo;你会后悔的，一定会后悔的。我以为我能救你，原来我不能，我真的太累了。&rdo;庄之蝶由宫女小青扶着一步步出了亦裕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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