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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老爷子闻言咧着缺牙的嘴微微一笑,说道:“那是我失言了,还请老妹子给老头子说说,你为官,我为民,我们如何互相提携帮忙?”
雪月笑道,“那我就有什么说什么了,如果哥哥这事儿办不好,粮米就会误期,哥哥要有处分不假,对河帮却是更加不利。”
歇老爷子的眼睛眯起来又恢复原状,雪鸣被处分本身就不符合河帮利益,更不用说还有对河帮“更加不利”的事情发生。
雪月边说边瞥了一眼歇老爷子的神色,老爷子的细微表情变化被她看在眼里,她知道歇老爷子这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于是雪月继续剖析说道:“若是水秀粮行不能垫借粮米给海运司,海运司就只能让河帮加紧运粮,若是误了期就是大事,连国相大人都会被牵连。做官的为了少处分,肯定要追究这粮米误期误在哪里,若是最后查明是误在东粟城到珍花城的这段水路上,那国相府会怎么做?”
歇老爷子没有吭声,这个不用回答,国相府肯定会追究运粮人的责任,不然,难道要寒瑜承担下失期的责任?
雪月继续说道:“只要在三江河里运粮,就都是河帮的责任,天下河帮是一家,水秀河帮难道忍心看着东粟河帮被处置?”
“天下河帮是一家”可不是说说而已,这也是帝京改海运的原因之一。怕河帮势力过大,用海帮来牵制河帮。
河帮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没有河帮总帮主,各地河帮各自为政。各帮之间为了生存同气连枝,团结协作,靠的就是个“义”字,雪月以河帮义气相责歇老爷子,歇老爷子一下子被雪月说中要害,顿时气馁了。
雪月趁热打铁:“如今改海运,是为着有水匪作乱,等将来剿灭水匪,究竟是全改海运,还是维持旧规,再不然海运、河运并行,都还不知道。听说那些官们为这个事情吵的不可开交,如果这时候.河帮自己出了纰漏,可就被人抓住把柄了!”
歇老爷子一直没有吭声,耐心的听雪月把话说完,接着对身边的歇小五吩咐:“你去把十七给我叫来!”
雪月心里暗自大笑,歇老爷子去叫帮主,这就表示事情大有转机了。
雪月冲老爷子莞尔一笑,不再多说什么,反而哄着歇老爷子,陪歇老爷子寒暄。
歇老爷子打量着眼前笑容可掬的少女,露出明了的笑容,笑道:“你生的并不像小雪,你知道吗?”
雪月一愣,过了一会儿才想明白老爷子在说什么。雪鸣一直说因为她长得像他妹子才收养自己做妹妹,如今看来,竟然,不是?
那哥哥收养自己的目的……雪月又不傻,雪鸣的心意她自然知道,而且她并不反感。看着歇老爷子别有深意的笑容,只剩下半只脚就摊牌了。
只是……雪月心里总觉得牵挂着什么,还不想摊牌。她笑道:“大哥总不是觉得我不配做哥哥的妹子吧?”
歇老爷子凝视雪月很久,半晌才叹息一声,回答雪月的问题:“他需要一个好的当家人。”
雪月明白这话题不能说下去了,急忙打断老人家的话头,莞尔一笑:“哥哥的家事,平时都是由我打理,以后我继续做好便是。”
歇老爷子摇了摇头,还想要再说点什么,外屋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接着是寻芳打招呼的声音:“帮主来了。”
接着门帘被人打了起来,一位身材高挑的年轻人走了进来,歇十七到了。
作为歇老爷子的关门弟子,歇十七辈分很高,歇小五作为他的徒孙辈,在他面前几乎不敢抬头。
雪月本以为歇十七至少是个四十岁以上的中年人,却不想竟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斜飞的英挺剑眉如墨,蕴藏着锐利的黑眸,身材修长,宛若黑夜中的鹰,让人不敢直视却又挪不开眼睛。
雪月也忍不住多看了歇十七几眼,直到歇老爷子亲自为歇十七引见雪月,她才收回这特别的男子带给她特别的荡漾心情。
歇十七依着辈分,称呼雪月为“小师姑”。这高出别人一辈的称呼虽然让雪月很是局促,可依旧感激歇十七来的是时候,终于不用说刚才的话题了。
歇老爷子说道:“十七,你小师叔也来了,你随着师姑,一起到船上去给他行个礼。”
他顿了顿,“于公于私,你都要去行礼,你小师叔,如今是带着公事来我河帮办事的官,河帮无论什么时候,都服从官府的调遣。”
雪月听着这话不是好话,急忙笑道:“大哥忘记了,这是我薛记钱庄和水秀粮行之间的生意,哥哥只是做个中间人,哪里是官府调遣了?”
她转向歇十七:“哥哥去城主府赴宴去了。”
歇十七说道:“那我就明天一早去。”他转头对歇小五说道,“小师叔不能来,那就现在开席吧。”他笑容可掬的面向歇老爷子和雪月,“师父陪陪小师姑?”
歇十七在歇老爷子家里,可以说是大半个主人,他这番话听起来是征求意见,却没等对面两个人回应,已经开始指挥人张罗起来,早有人去馆子里订好菜送过来,在西花厅摆上了宴席。
歇老爷子精神不济,只略喝了一杯酒,就解释了一句自己吃素离开了,让歇十七替自己陪客。
雪月连说自己不是客,等歇老爷子走后,席上互相酬劝,酒过三巡以后,雪月把向歇老爷子说过的话重新又讲一遍,歇十七看了一眼雪月,欲言又止。
雪月明白他想说什么,正色说道:“十七,我知道粮行是河帮的公产,你是当家人,有许多难处,全靠卖了这些粮米来应付。如今要是垫了给海运司,虽有些差额钱可赚,但将来收回的仍旧是米,可帮里缺的是现钱。”
歇十七听了雪月一番体谅的话,非常感激的说道:“师姑!多谢您体谅我!不过既然师父已经有话交代,师姑您就不必操心了,明天我们就遵照师父的吩咐照办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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