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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宵行未央 六（第3页）

栖原南北来回四百里奔波，待叶孑灵将马牵回马厩时，已是酉时。

虽然依旧充满了灯火与吵闹，但今天宵行阁的夜却是不同以往。

平常听辛桃墨迹过很多次，但他却是第一次亲身参与宵行阁的‘八里宴’——一场专门用来迎接新人的盛大宴席，八里指宵行阁从大门到穹顶走的路最少八里长，而在今日申时至隔日申时这一天一夜里，这八里路途皆为宴席，鼓瑟吹笙，声声不绝。

自大混沌后，宵行阁也是一度临危，这种规模的宴会还是第一次举办。压抑许久的伙计们今日大胆的把所有客人拒之门外，尽情享受起入夜的宵行阁——一个由上千人共同打理的家。

正门大敞，一层传出欢声笑语，孑灵避开万千束黄色灯光，躲开戏谑奔跑的人们。宵行阁第一层接待大厅铺陈着八里宴的首宴——甘乐宴。

甘为味，乐为声。上百个高低桌台摆着五颜六色的糖果，小桑岭的桑蜜汁从四面八方的管道流下来，源源不断，甘甜之味在空中凝结。这里的人是年轻，稚嫩的，且尚有能禁得住这甜味的牙口。

诸多笑声中，几个孩童之笑最为凸出，阿辉带着一众小狼孩拖着大灰尾巴追逐着人类小孩，那个怯懦的小狼女在孑灵脚边绊了一跤，又起身抹了抹鼻涕跑向楼梯。

孑灵随手抓了一把酥糖，又收了收衣襟，门外的冷风不断向里侵袭，与人声的热浪对抗着。

整个大厅为数不多安静的地方便是上到二层的楼梯旁。在楼梯的阴影下，灯光昏暗的地方传来噼啪的脆响。孑灵走近，一个围棋棋盘渐渐显现，而坐在桌边的人突然发出嘶的一声——遂执白子下了一招引征，吃掉了黑子两子。

“从栖原回来了？这位。”盘总管颠了颠手中棋子，白棋此时已定胜局。

“是，盘先生可曾见过梅夫人？”

盘蛇摇了摇头，她不在这层，孑灵只好继续向上找。刚走到楼梯口，坐在另一边与盘蛇对弈的人也出现在黄光中。正是闻人狼的弟弟闻人墨。

闻人墨摸了摸额头，放弃了眼前这片局，将黑子落在无棋的坐下角。

“师父，在八里宴上还不肯让让我？”闻人墨对棋盘上的形势皱了皱眉。

“蛇不可能在占上风时退缩，这位叶先生，你可曾听过西北大漠蛇祖的故事？”他的蛇眼盯着楼梯上的孑灵，分叉的舌头发出嘶声。

孑灵摇了摇头，这时盘蛇又下了一子。

“相传在旧神纪……”盘蛇继续说道“西浑大沙漠的地下蛇有着共同的祖先，亦称蛇祖‘槃岐’。槃岐周身长十数里，宽亦不下十丈，浓密鳞片色如沙，坚似铁，头尾相接便绕进去半个大漠，有了它的灵力，本是寸草不生的西浑竟出现了点点绿洲。”

“后来，槃岐不满于只做一只大蛇了——它想登位为神。天帝颛顼意识到这蛇既有称神的实力也有足够的领土，神对于槃岐不过是个称号罢了。苦恼的天帝只好与槃岐约法三章，为其拥有神名的条件——一是须食素，不可将獠牙伸向无辜苍生;二是须易形，天庭之上无不用双腿行走；三是戒贪狡，不可见利忘义。”

“槃岐不以为然，自认为灵力通天，这些小约束还难不住他。于是变成人的蛇在天宫小住了几个月。但随着时间流逝，槃岐却愈发觉得自己的灵力在一点点消散，它找不出原由。与那些本位神不同，如果它失去了自己的神力，自然没资格继续称神，于是它开始焦急起来，心中原本憋着的那股怒火渐渐涌了上来，开始偷吃荤腥，到下界捕猎，甚至在天宫偷盗。”

“很快，在贪婪与血光之中，槃岐的灵力竟渐渐回来了。他越像是一条蛇，便越强大。越装成人的样子，屏蔽自己的情感，就越羸弱。没等早已发现槃岐破戒的天帝开口，它便主动提出离开天庭，重新做回那只大蛇去了。原来蛇就是蛇，人就是人，没了蛇的狡诈，便与爬虫无异。而失去了人的情感，用你们地界的话来讲，即为行尸走肉。”

“这位先生，你可懂我所说的？有些东西不肯能永远隐藏，最令人防不胜防的是自己的心。”

孑灵眼睛都没眨一下，他没有去想盘蛇的故事想表达些什么，只是向二人点了点头。

“叶先生，关于昨晚的事。”闻人墨叫住了正要上楼的孑灵，“我大哥做事有失妥当，还请您见谅。先生既是受夫人所托，在宵行上下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们闻人家就好。”

他回头看向文质彬彬的闻人墨，后者脸上带着微笑，但眼神却藏不住那股狼的野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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