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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掉下去了,辛语脚下一个踉跄,扑倒在地,手掌被地上尖石划了一长长的血口子。她慌忙爬起,往回跑。
这河水很深,不甚清澈。吉安辨明浑浊,深吸一口气一头扎了进去,往最浑浊处游。十月的河水寒刺骨,好在她是跑来后河口,身子活动开了。游到差不多方位,两手胡乱捞。
肺中没了氧,两腿一蹬冲出河面,换口气再次往河底。
马停在河岸处,楚陌看到飘在河面上那顶小帷帽,知是出自她手。心里已猜到落水的是哪个?
见人再次出水面换气,又不顾己身往深处去。他握着缰绳的手渐渐抠紧,耳边响起幼时最常念叨的一句话。
“娘,陌哥乖乖。”
自那个傍晚,他目睹了一切后,就没了爹也没了娘。两岁……他两岁就知他娘不想他活。无数个夜里,那冰冷的手指游走在他的颈间。她想掐死他,因为他看到了不该看的。
他怕,任尖锐的指甲划过他的面,眼睛闭得紧紧的,不停地呢喃“娘,陌哥乖乖陌哥乖乖……”
噩梦,像恶鬼一样缠着幼小的他。而那个恶鬼,长着跟他娘一样的脸。三岁,他随太爷一块蹲马步,一丝不敢懈慢。他要变强,他要反杀恶鬼。
从什么时候起渐渐地不再怕,不再做噩梦的?楚陌弯唇,眼底黑比浓墨,从他弄懂“鱼死网破”这四字后,他就不再怕了。韩氏不敢杀他,因为她和骆斌云都怕太爷鱼死网破。
书,真是个好东西,教会了他太多。
什么民不与官斗,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梦魇里的冰寒顺着脖颈慢慢地往上爬,就像他娘的手指点过他的命脉。十年了,楚陌都快忘了这种感觉了,原来它还在。
抠着缰绳的双手青筋暴起,他是一个感受不到暖的人。不喜活着,但却又觉死在那些讨厌的人前头,甚无趣。
楚陌用力地吞咽,冰凉流过喉间,直入心府。看着她又出水面补了一口气,心愈跳愈快。迟陵县东街,她予稚童的暖笑;小庄子上,她说女子要学会保护自己;红枫林里,她温柔地伺候小肥丫出恭……画面不断地在脑中交替、快闪。
他不想招她,但心里又有一个声在不停地说。霸占她,快点,霸占她。她所有的暖全是你的,全都给你。
三十息、三十一息,楚陌敛目,她怎还没出水面换气?三十六息、三十七息,楚陌没了耐心两脚一蹬离马,翻身投入河里。
对不起,吉安,你没有权衡的余地了。
河底吉安捞到一副小身子,但右脚却不慎被水草缠住。心胸憋闷地发疼,但她不断警告自己不能乱,一手拉着欣欣一手去撕水草。
胸腔里的气越来越少,就在她欲张嘴吞两口河水时,周遭水突然涌动。脚下一松,后背贴上一副温热,腰腹被箍住往上带。
吉安下意识地抓紧欣欣,只两息,头就冒出了水面。大口吐息,双手奋力托起欣欣软趴趴的小身子,回头一看身后人,双目一震。
“你……”
楚陌左手搂着她,右手将匕首插回靴子里,然后划水往岸边游。这河足有三丈深,坡倾斜向下,很陡。水是活的,河底应有流动泉眼。小肥丫落水才多久,竟滑到三丈外?
吉安蹬水“你现在跑还来得及,我……我咬咬牙能游到岸边。”他年纪轻轻,前程大好,完全可以娶一个于他有助益的高门淑女。
楚陌没搭理,他已经听到杂声了。
“要不你先带欣欣上去,我再到河底待会?”吉安不想因为这赖上他,毕竟人家也是好心救她们姑侄。
闻言,楚陌更是箍紧她“我是自己跳下来的。”
吉安感觉到了腰间的力量在加重“为为什么?”两膀子好酸,她蹬着水。
快到河边石台了,楚陌抿了抿唇,吐露“家母病重。”
一听这话,吉安立时就了然了,他想让他娘安心地走。嘈杂声到了岸边,没有时间让她思虑旁的。
“既如此,那那就对不住了。”双臂一收,将欣欣抱在怀中,她两眼一闭脑袋一歪,“晕”在了楚陌怀里。
有些场面,吉安不太想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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