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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第2页）

玉言天静静饮一口酒，放下杯时，忽然问：&ldo;当年与梁家联姻时，你可知为师为何选择你大哥？&rdo;

风独影微微迟疑，道：&ldo;因为……他是大哥。&rdo;

玉言天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ldo;固然因为他是老大，更重要的是因为他这个人。&rdo;

风独影一呆，然后隐约有些明了。

&ldo;你们八个自然都是忧秀的。&rdo;玉言天面上露出温和的浅笑，显然是心里为有这样的弟子而欢喜，&ldo;只是也各有缺点。皇逖端方稳重，却太过严肃较真；静远头脑聪明，却生xg多疑；丰极才略罕世，却过于苛刻求全；意马温厚老成，却过于谨慎多虑；荆台灵活圆滑，却太过吝啬爱财；小八可爱得像个娃娃，却也是如娃娃善变难测……至于你，凤凰儿你禀xg坚毅不输男儿，可惜太过骄傲倔qiáng。&rdo;

风独影默默听着。

&ldo;他们六个中任何一个当了皇帝，都不会有今日，都不会如你大哥这样裂土分权以保全弟妹，保全qg义。&rdo;玉言天面上依旧有着淡淡的笑，只是眼神微带清冽，&ldo;不是说他们六个无qg，而是到了这个局面时，他们会更重江山。&rdo;

风独影心底一沉，虽明明知道只是一个假设，可心头却复杂异常。

&ldo;始修自然也有缺点，他狂放不羁，霸道任xg，其实他若同重渊一样去做个侠客会更快活。可是我选他当皇帝，因为他最是重qg重义，也是你们中最不重权yu的人。&rdo;玉言天移眸看着风独影，神容平淡里带着一种近乎冷峻的理智，&ldo;只有他当皇帝，你们余下的七人才不至兔死狗烹的结果，也只有他才容得了皇逖、静远、丰极他们卓绝的才能，才不会介意他们比他更受朝臣百姓的敬重。&rdo;

风独影听着，心口发紧，却又涌上一股酸酸的感觉，堵在喉间，隐隐作痛。

&ldo;凤凰儿，这天下最了解他的是为师，可普天之下他最亲的非妻非子，而是你不是吗？&rdo;玉言天又道，那dong察一切的眼眸就那样静静的望着风独影。

风独影抬手，端起桌上的酒杯，仰首一口饮尽，然后握着小小的瓷杯，摩挲着冰凉的杯壁。

&ldo;凤凰儿，只要你带回的不是久罗遗人，今日之结果本可避免，可你偏要……&rdo;玉言天说到一半却忽然止声，看着低头把玩着酒杯的爱徒，摇头轻叹一声，没再说了。

&ldo;玉师。&rdo;过得片刻，风独影轻声开口，&ldo;你说的没错，这天下待我最亲最好的是大哥，我岂有不知的。&rdo;

玉言天听着只是默默饮了一口酒。

&ldo;久罗山上，我救下久遥……&rdo;风独影笑笑，可眉梢眼角抑不住哀伤，可她显然不惯露此神色，于是转过头，避开恩师疼惜的目光。&ldo;救下他的那一刻我便已清楚将要面对的，可我还是救了。我救着的是久遥，而非顾云渊，因为我们已灭其族杀其亲，再不可夺他之名姓，也是因为……&rdo;她深深吸一口气，咽下喉间火燎似的痛楚，&ldo;我必须要做，我不得不那样做。&rdo;

&ldo;凤凰儿……&rdo;玉言天唤一声，眼中疼惜更重，可是即算是他，对于爱徒心中的悲伤也是无能为力。

风独影提壶斟满酒，然后举杯仰首饮尽，仿佛是一口吞尽了所有的悲苦，绝然的不给自己一丝犹疑的机会。放下杯时，她的面上已看不出qg绪，&ldo;四哥与我……这么些年，进不得，退不得……我……要断了这个念想。&rdo;

她缓缓松开五指，放开了酒杯，可指尖却微微颤栗着，伸过手再斟满酒杯，端起，一饮而尽，微温的酒灌入心肺，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这让她的声音更显清冷，似乎比这冬天的寒风还要冷。&ldo;玉师，你为我批命时说的话我时时记着，十数年征战我不惧杀戮，也不畏兵刀夺命，可那日久罗山上的惨剧我却不希望再有。玉师，既然我&ldo;命带七煞，杀孽重。qgdàng成劫，祸无边。&rdo;那这一生我最不想祸及的便是我的兄弟，以及我们八人浴血十年才一统太平的这片江山。&rdo;

果然如此。玉言天忍不住叹息出声，&ldo;所以你要嫁一个久罗遗人，还要故意走漏消息。&rdo;

风独影唇边微微勾一抹浅弧，似苦似嘲，&ldo;玉师，既然你最了解我们八人，那你便很清楚，我即算救了久遥，可日后他不是给三哥暗中处死便是给大哥明着斩了。

只有他是我风独影的夫婿，那无论我的兄弟有多憎恶他，也决不会害他xg命。&rdo;

玉言天没有做声，心中却知她说的是实qg。

&ldo;北伐归来，朝臣们的弹劾已是一个警示，我们八人都清楚的知道，可是谁也舍不得。久罗的血祸艳不能再有，所以只有我来做。我救下久遥，回来帝都，不外两个结果，一是大哥斩了我与久遥，二是大哥将我削爵罢官放迹边地，皆能平息百官之怨。&rdo;风独影微微仰首，长眉扬起，自有一种决然无悔的冷峻。

一阵寒风chui过，拂得屏风呜呜梅枝籁籁，许些梅花零落风中，盈盈如同雪瓣飞舞，飘落于树下两人衣鬓之间。

&ldo;可大哥封王分国，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的……&rdo;瑟瑟风声里，她一声轻叹随风而逝。

玉言天拾起一朵坠落桌面的梅花，轻声念道：&ldo;常棣之华，鄂不炜炜。凡今之人，莫如兄弟。死丧之威，兄弟孔怀。原隰哀矣，兄弟求矣。&rdo;

清吟声里，风独影缓缓闭上双目，胸膛里一半冷一半热，眼眶里一半酸一半痛，可她屏息闭目，不露一丝一毫，即算是在敬爱如父亲的恩师面前，她也不肯泄露半点脆弱与悲痛。

玉言天看着风独影，&ldo;当初为着你们兄妹的qg义，为着你们八人的天下，你甚至不惜……&rdo;他蓦然顿住，然后长长叹息，&ldo;凤凰儿，最重八人qg谊的是你，可最后狠心让八人分离的也是你。&rdo;

风独影心头一颤，睁目，凤目里清泠泠的波光闪现，可她仰头望着上方，那里梅花摇曳，碧空澄澈，如画如诗般，可拂过脸颊的风却冷如寒刀。

&ldo;玉师，走到今日，所历悲欢已难以计数，但我无悔所为。&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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