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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一个去世了两个多月的女孩子，还给生前的朋友、恋人发qq？孟思瑶觉得自己处在年轻的一生中一段最荒诞又最跌宕的日子里，这样的日子到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呢？

&ldo;青湖茶社&rdo;本来只是&ldo;绿坞世家&rdo;这个高级住宅区内不起眼的一个小茶馆，但一来临湖傍翠，更重要的是因为本地住户的交游都颇为不俗，茶客出名的&ldo;上档次&rdo;，于是短短数年内，这个小茶馆已经成为江京的一个时尚去处，和本市西郊百家村的酒吧一条街齐名，附庸风雅的人们便有了&ldo;朝饮青湖水，夜醉百家村&rdo;的说法。

林芒打来电话时，已经在出租车上，正驶往孟思瑶的住处，孟思瑶便提议在茶社见这最后一面。茶舍里没有过去的回忆，没有那熟悉的油烟缭绕，只有清茶淡淡的香气，或许正是能让人平心静气面对过去和未来的最佳场所。

也许适得其反，谁又能知道？

她步入茶社，走上二楼，见林芒凭栏而坐，望着阴云下昭阳湖的一片烟波，陷在沉思之中。她不忍心打断他的思绪，在远处站了片刻后，轻轻缓缓地走过去坐下。

&ldo;我会想念昭阳湖的，虽然今天是我第一次这么认真、这么安静地欣赏它。&rdo;林芒显然想了许多，话语里竟带出他以前经常嘲笑的&ldo;文艺腔&rdo;来。

&ldo;真难得，你早到了。&rdo;

&ldo;我在努力留给你一个最好的印象……最后的印象，我想，除非偶然，我们今后不会再见面了，这是对乔乔的尊重，也是对我们彼此的解脱。&rdo;林芒开门见山。

&ldo;好的，这也是我所想的，不过……我们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束缚，谈什么解脱？&rdo;

&ldo;你在自欺欺人……或许，是我自作多情。&rdo;林芒望着孟思瑶的眼神有些迷离。

他很聪明。孟思瑶将眼光移向湖面，远处水天一色，分不清彼此。&ldo;会不会二者兼有？我心里的有些想法，也是导致我不快乐的根源，但我明白，感情需要理智的支撑。你知道的，我刚从一个错误里走了出来，不想急匆匆地走进另一个漩涡，尤其，当我觉得她……她就在我身边。&rdo;

林芒听到最后这句话，微微打了个冷战，长久的沉默后，终于说：&ldo;我心里踏实多了，一直以为，我在你心中已经彻底消失。&rdo;

&ldo;哪里会那么容易，那是我的初恋。&rdo;

&ldo;也是我的。&rdo;

两人又沉默下来，但彼此并不觉得尴尬，相继缓缓啜着茶，让往事如茶水的清香，慢慢渗透进心里。

&ldo;我毕业前，也就是咱们分手的时候，如果你能再有一次选择……&rdo;林芒忽然有些难堪地一笑，自己打断了自己的话，&ldo;这个问题实在太没有营养，我一定是言情剧看多了，昏了头。&rdo;

&ldo;我可能会再多给你些机会。&rdo;孟思瑶说出了她真实的想法。

林芒猛然抬起头，眼睛里有些湿润，声调大起大浮，开始有些激动起来：&ldo;如果是那样，毕业后我会留在江京，也许，我会在这湖畔，给我们筑一间小小的爱巢。这个问题，其实也是个心愿，在武夷山的时候，喝涅磐崖下泉水的时候，冒了出来……&rdo;他忽然像是跳回了现实中，自嘲地笑了笑，压低了声音：&ldo;算了，还说这些干吗？无聊，都过去的事了，我们需要的是向前走，我需要的是忏悔，毕竟我那么爱乔乔，产生这样的念头是错的。&rdo;说着，竟站起身来，向孟思瑶伸出手：&ldo;好了，该说再见了。&rdo;

孟思瑶伸出冰凉的小手，和他轻轻一握：&ldo;下一站去哪里？&rdo;

&ldo;深圳、或者广州。&rdo;

&ldo;行李收拾好了吗？要不要找常婉送你一下？&rdo;孟思瑶也终于回到现实中来。

&ldo;为了坚定我离开的决心，我一早就把行李寄存在火车站，买了今晚的火车票。&rdo;他拿出一张火车票晃了晃。

&ldo;去意已决？你真的是个很干脆的人。&rdo;孟思瑶暗暗一叹：又发现他一条可爱之处。

&ldo;其实是去意彷徨，只不过下手干脆。&rdo;

孟思瑶抬头望望天：&ldo;可是，现在还不到中午，这段时间，你怎么打发？&rdo;

&ldo;我早想好了，去江大转一圈，回味一下大学的日子，本来想昨晚去转的，但吃完饭就已经太晚了。&rdo;

孟思瑶心头一动，低着头想了片刻，终于下了决心，仰起脸望着林芒的双眼：&ldo;我也好久没去江大校园了，同行吧。&rdo;

一直到夜幕降临，孟思瑶都在暗暗庆幸自己做了一个美丽的决定‐‐几个月来，她还是头一次这么愉快地度过了半天。江京大学美如园林的风景、纯洁清静的环境，加上角角落落里点点滴滴的回忆，那些青春的、清纯的回忆，让她暂时忘却了远忧近虑，尤其身边陪伴着自己的，正是旧日的男友、初恋的情人，使得这次旧地重游倍增情趣。

但她隐隐觉得危险。

很危险。

太多的美好回忆，尤其对初恋的美好回忆，一波又一波的触景生情，正在不知不觉消融着她的防备，侵蚀着她的理智。

天暗下来的时候，林芒在&ldo;紫竹林&rdo;的一片太湖石假山前停了下来，伫立不动。孟思瑶笑着搡了搡他：&ldo;发什么呆呢？&rdo;

&ldo;还记得这堆假山的名字吗？&rdo;

&ldo;老江大的谁不知道，&lso;忘情谷&rso;啊？&rdo;

&ldo;知道为什么叫&lso;忘情谷&rso;吗？&rdo;

&ldo;当然知道，不知多少年前，有个失恋的女生，想不开，跑到这里来，想一头撞死在假山石上，她倒是撞上了石头，但并没有死，撞成了脑震荡，过去的事，包括失恋的痛苦，都记不起来了。后来，这里成了失恋的学生们常来的地方。&rdo;

&ldo;知道吗？当年我也在这里，从黑夜一直坐到第二天天亮，结果，该忘的还是没有忘，于是我进一步努力，找了块又大又凸的石头撞了上去，大概我还不够勇敢，连脑震荡也没撞出来，只是在脑袋上fèng了好几针。当然，该忘的还是没有忘。&rdo;林芒现在讲起来，似乎很轻松。

孟思瑶惊呆了：&ldo;你……你不要吓我，你怎么不早告诉我？&rdo;她仰起脸，伸手拨开林芒额前浓密的黑发，一条三寸左右长的疤痕清晰可见。她心疼不已。

&ldo;你了解我的，我爱故作豪迈，不愿乞怜。&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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