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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
这声嘶吼,耗尽了张寡妇最后的气力,却蕴含着一种绝望的、守护至亲的决绝意志!如同在死寂的深潭中投下了一块巨石!
门外。
紧贴着门板,那两点暗红的“眼”正贪婪地汲取着门内涌出的生命精气。张寡妇那一声突如其来的、充满守护意志的嘶吼,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撞击在扫帚精那由纯粹怨念构筑的混沌意识上!
“嗡——!”
一声只有它自己能“听”到的、源自灵魂层面的剧烈震颤!那两点贪婪的红芒如同被强光刺到,猛地一阵剧烈闪烁,几乎要熄灭!帚头上强行凝聚的、无形的吸力漩涡骤然一滞,出现了短暂的溃散!
一股源自本能的、对那种“守护”意志的强烈排斥和厌恶,混合着被“打断”的暴怒,瞬间淹没了它!
“沙沙沙——!”
门外响起一阵急促而狂乱的摩擦声!那声音不再是之前的缓慢拖沓,而是充满了暴戾和烦躁!仿佛无数根冰冷的荆条在疯狂地刮擦着地面!
扫帚精那巨大的帚头猛地扬起,似乎想要再次凝聚力量,强行突破这声嘶吼带来的冲击!
然而,屋内,张寡妇在发出那声嘶吼后,身体彻底虚脱,软软地瘫倒在地,陷入了昏迷。那股被强行抽取的生命精气骤然中断。
同时,里屋被惊醒的石头揉着眼睛,带着哭腔喊了起来:“娘!娘你怎么了?”
孩子的哭喊声,清晰地穿透了门板。
扫帚精那狂躁的摩擦声戛然而止。那两点闪烁不定的红芒,如同被什么东西烫到,猛地转向里屋的方向。孩子的声音,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入它混乱怨毒的意念深处,勾起了某个被刻意遗忘的、同样充满童稚却最终被黑暗吞噬的回响。
“…虎子…冷…”
一个模糊的、破碎的意念碎片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
暴戾的怨气如同被泼了冷水,瞬间一滞。那两点红芒中,第一次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近乎茫然的波动。
“沙…”
一声轻微的、带着一丝迟疑的摩擦声。扫帚精没有再次尝试攻击。它那狰狞的帚头缓缓转向院外,如同一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无声地、飘忽地滑过院子,越过低矮的土墙,再次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
院内恢复了死寂。
只有里屋石头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地传出。
第二天清晨,张寡妇被儿子石头的哭声唤醒。她脸色惨白如纸,浑身虚脱无力,如同生了一场大病。当闻讯赶来的邻居七手八脚将她扶上炕,听她断断续续、惊恐万分地讲述昨夜那如同鬼门关前走一遭的经历时,“父母煞”的恐怖传说彻底被坐实了!
恐慌如同燎原的野火,在李家洼村彻底爆发!
“听说了吗?张寡妇!昨晚差点被吸干了!”
“是她!是她拼死喊了一声,才把那东西吓跑了!”
“我的老天爷!那东西怕当娘的喊?”
“怕啥喊啊!是张寡妇那会儿心里头只想着她儿子石头!那股护犊子的劲儿!把那脏东西冲着了!”
“对对对!那东西…好像…好像不害孩子?”
“可不!遭殃的全是大人!当爹当娘的!”
“专吸父母精气!这…这到底是什么邪祟啊?!”
“还能是啥!肯定跟百年前断魂坡那家子有关!怨气不散啊!”
“天杀的!这可怎么办?!”
“去请先生!去平阳府请法师!再这样下去,全村的大人都得被它吸干!”
绝望的呼喊在村中回荡。祠堂里,几位须发皆白、德高望重的族老紧急聚首,面对哭天抢地的村民,老脸煞白,抖抖索索地商议着。最终,一致决定:砸锅卖铁,也要立刻派人赶往百里外的平阳府城,重金延请真正有道行的法师前来驱邪!
而此刻,断魂坡顶,荒草丛中。那根断裂的扫帚静静“伫立”在晨曦微光里。帚头上暗红的污垢似乎更加粘稠厚重,两点红芒在阳光下显得黯淡,却依旧固执地闪烁着。它“面”朝山下恐慌的村落,一股冰冷、混乱、却执拗无比的怨念波动,如同无形的涟漪,在荒草间弥漫:
“…爹…娘…”
“…为什么…不抓住我…”
“…精气…给我…”
百年怨念,凝而不散,化而为精。一场针对父母精气的无声猎杀,在永乐十四年的春天,于这吕梁山麓的小山村,拉开了更加血腥的序幕。而千里之外,命运的丝线,正牵引着一位背负长剑的道人,朝着这片被阴云笼罩的土地,一步步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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