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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方学渐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上爬动,口中“啊”的一声,惊得坐了起来。睁眼一看,面前一张皱巴巴的丑怪老脸,整个看上去仿佛是一颗硕大的风干山核桃,漆黑的表皮上布满了一道道皱缩、扭曲成各类奇异形状的裂痕。定睛一看,正是那个告发他藏了金蛇王的铁杖老者。
铁杖老者讪讪地从他身上缩回手掌,露出一张比哭更加恐怖的笑脸:“你醒啦。”声音干枯刺耳,比哭更加难听。
方学渐头痛欲裂,伸手一摸,后脑勺上高高鼓起,却是垫了数层纱布,用一根细细的布带绑着,触手疼痛,却不知道自己的伤势到底如何。他心中恨恨,想不到自己好话说尽,金威这个小白脸下手仍然如此狠毒,等自己以后练成《逍遥神功》,一定要在他的屁股上狠狠地踹上几脚。
想起《逍遥神功》,不由伸手到自己的裆部摸了一下,还好,秘籍没丢,眼光却突然瞥见铁杖老者正缩回去的那两只乌漆麻黑的鸡爪,心中一惊,脱口道:“你刚才在我身上做了什么?”
铁杖老者目光湛湛,盯着方学渐的裆部,咧开干瘪的嘴巴,露出里面硕果仅存的三颗门牙,恐怖地笑了一下,道:“人不可貌相,小兄弟虽然年纪轻轻,想不到本钱却是相当的充足。”
方学渐心中一愕,问道:“什么本钱?”
铁杖老者笑得更加恐怖,脸上层层叠叠的皱纹像喷泉般往外翻腾:“小兄弟还年轻啊,男人的本钱就是那根讨女人开心的东西啊。小兄弟受了这么重的伤,可是下面的那根玩意还能一直保持如此硬挺,而且还要用裤带系住,真可算万中挑一的好货色了。想当年,我在花街柳巷间也微有薄名,号称‘金枪不倒蛇郎君’,但和小兄弟一比,我是自愧不如啊。”说着还不住摇头叹息,想来,定是忆起了往昔的风流韵事,感慨良多。
方学渐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本钱就是男人的宝贝。可是,自己的本钱明明缩得犹如一颗田螺那般,为什么眼前这个自称“蛇郎君”的铁杖老者,说自己受伤之后那里仍一直保持硬挺呢?心念电转之际,突然想起被自己卷成一团藏在裤裆里的《逍遥神功》,心中不禁暗暗好笑,这数百页的书册卷成一团,长长圆圆硬硬的,倒是和男人的本钱有几分神似,只是,未免太粗大了些吧。
方学渐摇晃着站起身来,举目四顾,只见自己身处一个非常奇怪的地方,四面都是圆形的山壁,地上潮湿而阴暗,角落里长着一些苔藓和藻类,还有一朵朵从岩缝里钻出来的不知名的伞状菌核类生物。头顶有一个圆形的天窗,离地约莫有五丈之高,几缕醉红色的霞光斜斜地投射在山岩之上,像抹着一层触目惊心的血。
底宽口窄,细长形状,活脱脱一个酱油瓶子,难道这里是一个关押犯人的地牢?方学渐心中又急又惊,转头对倚岩而坐的蛇郎君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难道是一个地牢么?”
蛇郎君一挑大拇指,赞道:“小兄弟真是聪明人物,一看便知这是地牢。”
方学渐心中一惊,那美貌妇人毕竟还是没有放过自己,只不知躲在夹层中的荷儿和她的娘亲,有没有被她发现?心思微微一转,开口问道:“这里是关人的地牢,老丈为何也在此处?难道怕我孤身寂寞,好来陪我说说话逗逗趣么?”
蛇郎君眼中一黯,突然又变得精光湛然,直盯着他的脸面,恨声道:“还不是你这个坏小子,不把金蛇王的下落明白道出,害得我被夫人责骂一通,罚来和你呆在一处,直到找回蛇王,才能重获自由。”
“啊,”方学渐心中一震,心想那小金蛇进了自己的肚子后,再没出来,此刻恐怕早已变成粪便,不知排放到哪去了,不由低声问道:“如果找不回蛇王,我们是不是真要在这里呆一辈子了?”
“当然是真的,”蛇郎君瞪着一双死鱼般的灰眼,大声嚷道:“凭夫人的性格,能让我们在这里呆一辈子已经算很不错了。小兄弟,你还是快快把金蛇王的下落说出来吧。”
方学渐心中苦笑,就算自己现在把金蛇王的下落说出来,又能怎么样呢?当下长叹一声,摇了摇头,非不愿也,实不能也。
蛇郎君眼角不住抽搐,灰白的眼珠突然变得一片赤红,死死地盯着他,眼中似乎立时便会流下血来。方学渐吓了一跳,慌忙连摇双手,道:“老丈,你这是要做什么,我这个人胆子很小,可经不住吓啊!”
蛇郎君喉结上下滚动,嘴里不住发出低沉的吼声,手中已慢慢举起那杆铁拐杖。只一瞬之间,他便由一位风烛残年的老者变成了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
方学渐吃过那杆铁杖的苦头,一见之下,心中如何害怕?两腿颤抖之下,双膝相交,发出“啪、啪”的撞击之声,在这个空旷寂静的地牢中轻轻回荡。
方学渐还待分辩几句,顶壁之上突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两人同时抬头,只见四尺宽的“天窗”之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圆圆的物事。接着,一个粗哑的男子声音飘了下来:“吃饭了。”原来已到了晚饭时间。
一只竹篮从洞口缓缓垂了下来,篮子用一根粗绳绑着,慢慢地放到地上。方学渐松了口气,凑眼一瞧,只见篮子里放着不少东西,除了两饭两菜一汤一个大水袋之外,居然还有一小瓶酒。看来,这个“蛇郎君”在这里的地位不低。
“吃饭啦。”方学渐把饭菜从篮里取出,摆到地上,冲一旁余怒未消的老者叫唤。蛇郎君鼻中轻哼一声,踱步过来,盘膝坐下。此时天色已晚,兼之又在地底,地牢之中已经非常幽暗,一丈之外的物事望过去影影绰绰,模糊难辨。
方学渐捧起水袋,喝了一口,正待开始吃饭,却见对面的蛇郎君伸手入怀,取了一个方形的小盒子出来。他不禁心中好奇,注目观察,只见盒子微微开启,一道极柔和的光芒从里面迸溅出来。光芒越来越盛,至完全打开的时候,盒子中间出现了一个皎洁的光球,色作乳白,光比月华,晶莹透亮,竟然是一颗世间罕见的夜明珠。
方学渐看的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羡慕的神情,口中喃喃道:“好美,好神奇。”
蛇郎君心中得意,突然瞥见方学渐羡慕的神情,心中一动,道:“小兄弟,喜欢吗?
“喜欢。”方学渐的眼珠一转不转地盯着夜明珠,他似乎能感觉得到,一圈圈的乳色波纹正从那个小小的球体不住向四周迸发、扩散、荡漾,像一颗颗石子投入水中。
“那我送给你,好吗?”蛇郎君的眼中闪耀着灼热的期盼。
“好……,不好。”方学渐及时醒悟,来了个悬崖勒马,登时让蛇郎君满面的喜悦僵硬在了脸上。
他咬咬牙齿,从怀中掏出一本薄薄的书册,一脸严肃地道:“小兄弟,我蛇郎君不是个小气的人,如果你有了我手上的这本《天魔御女神功》,再加你本身的优厚条件,不出两年,你定然可以笑傲整个勾栏世界,夜御百女而不泄不疲,风风光光做风月场中的一代霸主,多么风流快活的一件事啊。我用它来交换金蛇王的下落,那可是大大便宜你了。”
方学渐还是摇了摇头。
蛇郎君的眼角猛烈地抽搐了几下,带动肥大的泪囊上下起伏,他静了片刻,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手指抖颤着从怀中取出一支金色短笛,声音低沉而沙哑:“小兄弟,做人不可以太过分,这支短笛是我一生心血所系,我的外号也由此而来,它的威力在那个山谷之中,你想必已经深有体会,用不同的笛声来控制蛇虫的进退,江湖之中独我一家。我用它来和你交换,如何?”
方学渐不禁怦然心动,用笛声来控制蛇虫的进退,这可是自己做梦都想不到的啊。可是,如果自己说那条金蛇被自己吃了,不被眼前的这个疯狂老头撕成两半的可能性实在微乎其微。当下,压住心头冲动,淡淡地道:“多谢老丈美意,可惜我这个人天生五音不全,这个笛子可能用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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