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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双子玉佩（第1页）

第五章：双子玉佩

我被冻醒，头昏脑涨。杰夫夫妇围在我身边照看我。后脑勺还是疼，嘴角有些食物残渣，再看看一边角落的脏毛巾，我想我之前大概是昏迷呕吐了。杰夫把他的外套叠成块做成枕头给我垫着。飞行器不在飞行了，透过窗子看外面一片漆黑，借着飞行器内的微弱照明灯光伸手勉强能看见五指。其他被抓住的强化人和我们一样都被关在这个巨大而空旷的舱室内。手肘处的伤口已经愈合好了，但是没有了三棱钢刀怪不习惯的，感觉手臂没了骨头一样，整个前臂看上去都细了一圈了。

我意识渐渐清醒，我问杰夫，你女儿呢，杰夫没有回答，我看向他的妻子，她妻子回避了我的眼神，我没有再追问，自己闭上眼睛安安静静地睡了一觉。然后再次被冻醒。

船舱里的人们蜷缩着取暖，身上都是伤，外装甲都是被强制拆离的，看出来很是痛苦，伤口全是撕裂状的。再躺着就要躺成一只废狗了，我决定起来到处看看。

船舱一面是巨大的玻璃，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玻璃可以调节成透明或非透明模式，现在是透明的模式，能看到飞行器降落的地方原来是一片树林，周围是被压断的树杆还有强气流吹趴下的灌木杂草，有三四个杂兵端着战前时代原始的步枪在下面值班守夜。我摸摸自己的手臂，查看了一下手肘处，虽然愈合了，但还是有了两个很明显的伤疤，最近的经历和伤口愈合的速度，我感觉到身体的微妙变化，好像渐渐失去了以前那么强大的能力了。是因为核湖的污染么？我没有去多想，没意思，反正我也想不明白。

这个船舱空间很大，估计都已经占了整个飞行器的一大半空间了，这台是运输机么？为什么要来这么大一艘运输机抓我们呢？我有些琢磨不透他们的想法。我想出去看看，但周围铁门全部紧锁，门外也有士兵把守。我趴在门上的小玻璃窗上看着士兵，试图用思维感知的能力从他们那里了解一些这艘飞行器的情况或者如果他们知道的话能知道人类月球基地现在在干些什么，可惜这里有隔离装置，我控制不了也感知不到他们的思维，那个士兵回头看了一眼门里的我，冲我点头微笑示意了一下，搞得我很尴尬，难道那是个基佬？不应该啊，浑身一哆嗦，我回到了杰夫夫妇身边，坐下和他们聊天。

“女儿怎么了？”我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我不想说。”杰夫的妻子告诉我。我接着问：“那我能···”

“别了，抱歉。”杰夫对我说。

我没有得到他们的允许就进入了他们的大脑读取了他们的记忆。

那天晚上，我和丹尼杰克在过道奔跑的声音吵醒了熟睡的小杰夫，杰夫起身出门查看情况，只看到我们匆匆的背影，心里有些不安，杰夫的妻子有感应尚未到来的巨大危险的能力，类似于一种看到模糊未来的能力。杰夫相信妻子的感觉，带着孩子和妻子逃离了体育场。他们走之前和别人说过这件事情，但是没人相信一个女人的直觉，只有他们逃离了那场袭击，但是未逃多远，便遇到了棕熊小队，棕熊小队将他们抓住，因为小杰夫还太小，棕熊小队没有带上小杰夫，就那样把小杰夫丢在了风雨交加的野外，那时候的小杰夫，还在熟睡，只裹着一身棉毯而已，现在不知下落是死是活无从知晓。

我没有和杰夫夫妇再说更多，也没有再去窥视他们的内心，就那么静静的和他们对坐着。离天亮还早，很安静，飞行器隔音好，完全听不到外面的动静，在这个仓内，感觉有点像耳朵屏气一样，或者说，整个脑袋上包了一层保鲜膜。

大家都在熟睡，偶尔一个人的梦话打破一丝平静，接着又是死寂，呼吸声都很小。毫无倦意的我，斜靠在玻璃舷窗上，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手里这张已经磨得几乎报废的照片。有时候是得给它点保护措施了，比如包一层“保鲜膜”。

照片上是她，她叫李玉林，战后我知道的可能还活着的我爱的人。

人类撤离地球的时候，发射站全部都在太平洋上，因为巨大推力的巨型运载火箭在陆地上很难发射，需要三艘巨轮将其悬挂于中间，发射的时候，底部喷射的火焰将海水沸腾，将巨轮内侧钢板烧的通红。撤离地球是人类的计划，强化人那段时间刚刚失去fsu中枢神经控制，大部分都大脑空白不知该干嘛，基本处于神游状态，而人类政府也坚决反对带强化人撤离。因为在战争后期，李玉林提前摆脱了中枢神经控制器，而她后来为人类战胜fsu做了很大贡献，所以人类政府破例撤离时带上了她。而我那时，为了保护运载火箭的安全发射，在一场强化人之间的小型冲突里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人类撤离的最后一天了，我赶到发射现场，远远的看着她，奔向月球。那一天，太平洋的上空十分美丽，大大小小的运载火箭前前后后陆陆续续升空，远远看去就像夏日风里飘舞的蒲公英。那天月亮出来的早，早早就在空中挂着了，这些火箭看起来就像是笔直的齐刷刷地冲着它去了。那也是我第一次觉得，地球和月亮，离的好近。而我试图用能力去感知李玉林的世界的时候，又让我觉得，地球和月亮，离的好远。

这一切都要从双子玉佩说起。而双子玉佩的故事，那要从另一个世界说起。那个世界离我们很近，近到你就在它里面，又离我们很远，远的你这辈子都到不了。那是一个，时间的世界。那里生活着一群在我们看来不是生物的生物，硬要做个比喻的话，他们很像地球上的鱼，那种很小很小很小的鱼，在大海里成群结队的那种。也许是错觉吧，他们又很大，放到地球上来，估计得有一节火车车厢那么大。对于他们来说，没有生命一说，没有时间一说，用地球的知识来研究他们，将不知他们何时出生，何时死亡，对我们来说，他们是无限的，对于他们来说，我们，几乎不存在。但是他们的世界，对我们有着最巨大的影响，关于时间。我们无法抓住的时间，我们无法看到的时间，在他们的世界，都可以被看到被改变。一条“鱼”就是一条时间，无数条“鱼”缠绕交错，就是我们的历史与未来。一群“鱼”聚集在一起，舞蹈般的队列，几何规律的变化，宇宙瞬息万变，但他们散开的时候，有了地球，接着又聚在一起狂欢的时候，生命开始在大地上奔跑，甚至上帝都是因他们而在。一条不合群的“鱼”硬是加入了这场舞会，恐龙统治的世界不复存在，一群走出丛林进化了前肢的生命掌控了这个年轻的星球。他们是如此的像他们，一样拥有统治自己世界的力量，一样主宰着其他的生命，人类，不是一个简单的物种，哺乳动物，灵长类动物，都似乎不太能完美解释这个物种。这条不合群的“鱼”，没有在鱼群中坚持多久，就“死”了。他的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结束，而是生命的升华，那是一个完全静止的生命，周围的一切对他没有任何作用，他对周围也没有一点影响，所谓超脱，不过如此。周围的时间绕着他时刻千变万化，而他，永远在自己的时间里沉醉，不知身边换过了多少鱼群，他始终如一。也许连他自己都厌倦了自己的高傲姿态，将自己化作一只细小玩物，他想去看看新的世界，想看看那个把自己视为神明的世界，于是他不断坠落不断浓缩，当他只有自身原来万分之一大的时候，他穿过了鱼群，来到了地球。

数千年前的地球上，人类骑着征服的野马，拿着长矛，从一个城邦到另一个城邦，从一个大陆到另一个大陆，互相厮杀。而厮杀最原始的动机，就是生存。我们的资源是不变的，而我们的消耗是日益增加的，而你也有我要的，你又不想共享，毕竟生存这个问题亿万年来都是强者说了算，谁到底是强者，流过血之后还站着的，就是强者，他将拥有土地，拥有财富，拥有资源，拥有，蝼蚁仰视的目光。一个疲惫的王，在西征的路上，遇到了他，那时的他，在地球上，像一块石头，剔透如脂，晶莹如玉，王将他捧在手里，亲称他为“双子玉佩”。他注视着王，他好奇王的力量，好奇这个世界的力量，于是，在王的手心里，他爆发出了自己的光芒，照耀着黑夜里疲惫的王的将士们，战马们，那是一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力量。王和他的将士们，从那以后，一路斩敌所向披靡，从大陆的东岸杀到西岸，北岸杀到南岸。王将他照顾的很好，一直带在身上，王已经有了他想要的一切，都说人的贪欲无法满足，但王满足了，脚下的土地所能蔓延到的地方，土地之上的一切，都将是他的。但是好景不长，王的贪欲满足了，但王臣的贪欲却没有满足，在王臣的诡计下，王死了，这种死，不是生命的升华，而是生命的结束，那是一个完全静止的状态，周围的一切都不在对他有作用，他对周围的影响，也都慢慢消逝，所谓死亡，安静如王。王臣高高举着双子玉佩，而双子玉佩再也没有发出那一晚的光芒。王臣气急败坏，将他摔碎，而那一刻，他也感受到了生命的可怕，人类的可怕。

百年后，世界重归自然，而王生前留下的足迹，早已被风雪冲刷干净。冰原的杂草中，碎成两半的双子玉佩，被一只土拨鼠发现，顶出了地面，因为他阻碍土拨鼠建巢穴繁衍后代了。一层雪化到一半就被冻住接着又来一层雪，就这么反反复复一层层的包裹，使他如当初一样崭新。冰雪融化，再次发现他的，是一个手巧的工匠，工匠将他重新打磨，给了他在这个世界上应该有的样子，然后带到了人间，卖给了一个大家财主。财主很是喜欢他，即使家族兴衰没落跌宕起伏，千百年来还是一直将他流传了下来。当他再次闪耀的时候，世界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世界，鱼群换了一批又一批，大海干了一次又一次。当这个世界，人们发现了他的力量之后，都想将他占为己有，目的有好有坏，没有绝对好坏，好相对于坏是坏，坏相对于好是坏。人心的都是向往自由的，而当某一个人掌握绝世的力量之时，自由便不可能存在，所以，战争又开始了。双子玉佩见证了一次次的战争，每一次对于经历它的人类来说，都是痛苦的，惨烈的，结束之后都要花上多个世纪来忏悔当初的冲动，而对于他，在双子玉佩的眼里，这些只是一夜风来花开雨落花谢一般。

我胸口挂着的小石块，就是双子玉佩的碎片，而我的祖先，就是那个为了一口饭一碗肉而变卖双子玉佩的那个工匠。穿过树林，透过玻璃，晨光破晓，这里的晨光没有体育场楼顶海边的好看，这里的晨光，经历了太多，不再纯粹，树影，雾气，将它变了。外面的巡逻兵，换了一波又一波，不知道他们有能活捉这么多强化人的实力，还在恐惧什么。

轻微的高频率的震动叫醒了所有人，杰夫夫妇睁开疲惫的双眼，杰夫的妻子眼角是泪渍，那是一种凄美。接着，飞行器猛烈的升空，我们被它猛然间的加速度紧紧按在地板上。窗子变为了不透明，瞬间，这个关押我们的舱室里变得昏暗，闷热。热的感觉不是心理作用，是真的热，它在穿越大气层。我脑海里想象着当年李玉林踏上的那艘运载火箭尾部的蓝光和海面升腾的雾气，闭着眼睛，让自己感觉和当年的她在同一艘飞船里。片刻之后，我们慢慢离开了地面，悬浮到了空中，玻璃窗重新变得透明。下面的地球，正在经历日出。地平线的太阳，像枚戒指，这里的阳光依旧没有体育场楼顶的好看，因为它太纯粹了，没有什么特殊的经历，无法让人铭记。船舱内墙壁上的橙色重力灯过了好一会儿，才变成绿色，飞行器恢复了重力系统。我内心无数问题此刻在不断的闪烁着，这是在干嘛？我们去哪儿？月球城么？去月球城干嘛？旅游么？明显想歪了。

又经历了一段时间，地球看起来只有个篮球那么大的时候，飞行器开始减速，并且开始自转。从这里看地球，是灰灰的，少数地方零零散散有点蓝色，橙色的风暴正在太平大陆上生成，即将被它袭击的地方，祈祷上帝也没有用，因为那就是上帝。

月球城已经进入了视野，巨大的防护膜下，是绿树成阴的城市，我不知道月球城的考古学家们，在这里有没有挖到嫦娥的古墓，陪葬品是不是兔子。几艘光速星际巡逻舰在我们前方的空中悬停了一会儿，忽然间就消失了，在我们肉眼察觉到它们消失的时候，他们已经在两亿九千九百九十七万两千四百五十八米外的世界了。他们肩负着人类的未来，要赶着在现有资源耗尽之前，找到新的宿主。星际移民计划并不是很成功，有一艘光速星际巡逻舰在准备光速航行前，就惨烈爆炸了，那无声的焰火，使我们的飞行器不得不调整了一下航向。

在几艘蜻蜓号的牵引下，飞行器降落在了一个环形山停靠站里。船舱内被关押的我们，都站了起来，紧张地看着铁门，心想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一群嗜血恶魔端着机枪对我们扫射而已。门慢慢打开了，一阵风从通道那头吹了过来，是新鲜的氧气。那是通过人行管道从月球城吹来的风，有点湿漉漉的感觉。我的感知思维一瞬间就像回归草原的野马一样，撒缰奔跑。飞行器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牵引飞行器的蜻蜓号还悬停在外面的空中，但那是无人驾驶的。我的感知思维穿过人行管道奔向了月球城，在大大小小的街道里，楼房里，飞行器里，搜寻李玉林的影子。突然一个声音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有趣。”那个人对我说了声有趣，语气冰冷，我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你是谁？”我通过思维与他对话，但是我却看不到他的样子，他对我是隐身的，而我在他面前，是暴露的无助的小孩。

“好玩儿，这下看来有戏，你带这群人来吧，直走，有人接你们。”

我环顾四周，再看看前面通向月球城的长长的管道，我没有说一句话，走向了月球城。这条路很远，透明的薄薄的管道，让我很没有安全感，同样的，我身后的那群人更没有安全感，他们还在原地站着，看着我。后来，先是杰夫夫妇，然后其他人慢慢的一个接一个的，都走向了月球城。我不知道前面是什么等着我，他们更不知道。一个小的玻璃鱼缸，里面有二十条鱼，很挤，而且周围昏暗，这时一个管道接到鱼缸上，另一头，是一个巨大的新的鱼缸，那里有好多其他鱼，好多食物，即使那也许不属于这二十条鱼，但这二十条鱼，一定会游向新的空间，或者死掉。

人与人之间最大的距离来自时间而不是空间，任何违背时间规律的事情都必将受到时间的惩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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