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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柳知恩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改变不了皇帝下的决定,但徐循怎么说也是庄妃,又是孩子的妈,她要是不肯保小不保大,说那什么点,皇帝都没辙。柳知恩这话,就看徐循怎么理解了,徐循若是情愿,也可以留个遗言‐‐很多时候,产妇根本就是死在产床上,连一句话都来不及撂下的‐‐若是不情愿,那也有个运作的机会。
徐循却是愣愣的,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她脸上忽然绽开了一丝笑容。
柳知恩只是看了一眼,便忍不住扭过头去‐‐这种笑容,实在是太、太……太……
&ldo;应该的。&rdo;庄妃娘娘的语气却是如此的斩钉截铁。&ldo;保小不保大,本就是分内事!我……我也没有什么话要留下的。活了就活了,要真是如此,那也就是我的命。&rdo;
她说得大义凛然,仿佛真的是心甘情愿,唯有唇边的一丝笑意,泄露了她真实的心情。
柳知恩知道自己该走了,但就是迈不开这个脚步,他喉咙间就像是塞进了一大块浸过水的棉布,吞吞不进去,吐吐不出来,梗在当地好一会儿,才低声道,&ldo;那,奴婢告退了。娘娘请保重……&rdo;
&ldo;去吧。&rdo;徐循掀了掀眼皮,注视了他一会儿,也是欲言又止,她的从容仿佛短暂地出现了一丝裂fèng,但在开口时,情绪却又是弥fèng上了。&ldo;多得你一片忠心护主,若我没能下得这张床,小主子不消说,也要托付给你了。&rdo;
&ldo;奴婢自当肝脑涂地。&rdo;柳知恩给徐循重重磕了两个头,见有人端了药进来,便不敢再耽搁,而是退出了屋子,在廊角站着死死地瞪着窗棂上的影子出神。
徐娘娘从来都不是不吃药的性子,这会儿更不会逃避吃药了。柳知恩很快就看着她的影子仰头而尽,把一碗药吞入了喉咙里。然后,没有多久,屋子里就传出了一声接一声的痛哼。
刚进屋没有多久的太医,这回是很快又退出了屋子。所有人的心都绷紧了:刚才的那些烦躁和焦虑,不过是开场而已。如今这才是真正地开始,徐娘娘能否度过这一劫,却是谁也都不敢打上包票。
里头的产婆流水价高声和太医回报,院子里众人都听得清楚。&ldo;宫口开到八指了‐‐&rdo;
&ldo;十指了,终于十指了!&rdo;
&ldo;宫缩很频繁了,娘娘,用劲!叼着这块木头,跟着奴婢的指挥用劲儿!&rdo;
&ldo;哎呀!&rdo;忽然传来了一声惊叫,柳知恩唬得,差一点都站不住了,没进产房的赵嬷嬷、李嬷嬷在他身边,也都是一脸的苍白。三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该说什么好,手里攥着的都是两把子冷汗,&ldo;娘娘晕过去了!&rdo;
&ldo;怎么会这样!&rdo;身后传来皇帝的声音了,柳知恩才发觉他不知何时已经进了院子,连身上的大礼服都没来得及脱‐‐应该是下了朝,直接从奉天殿赶过来的。
&ldo;回禀陛下。&rdo;两个太医又开始擦汗了。&ldo;痛晕过去也不是特别罕见,产婆都是有经验的……&rdo;
果然,屋里现在七嘴八舌的已经是又开始说话了,&ldo;娘娘!娘娘您忍着点,别叫,用力,跟我的节奏,呼、吸、呼、吸‐‐推!&rdo;
&ldo;看到头顶了!掐人中!掐人中!娘娘您不能晕,这时候晕了孩子出不来!&rdo;
&ldo;阴门不够宽!拿剪子‐‐拿‐‐&rdo;
所有的嚷叫,均被一声突然又急促的婴啼声给终结成了一片寂静,随之而来的还有徐循连声长串的哀嚎。两个太医甚至包括皇帝,都是疾步闯到了窗下,太医们连连高声问,&ldo;母子平安?&rdo;
语气里却是透着说不出的放松:终于,是把孩子给生出来了。没出什么人命,不然,他们也得跟着遭殃。
皇帝却是低沉而又急迫地问了一句,&ldo;是男是女‐‐庄妃人怎么样了?&rdo;
屋内沉默了一会,方才是响起了钱嬷嬷很平静的回报。
&ldo;回禀皇爷,娘娘和姐儿是母女平安。&rdo;
即使看不到皇帝的表情,但仅从他肩线的变化,皇帝的失落,便也就是一目了然的事了。他退了几步,沉默了一会儿,方才低声道,&ldo;好!这个喜讯,也该报给清宁宫那里知道……你……你们自去筹划、安排一下吧。朕这里‐‐朕这里‐‐&rdo;
说着,便是又退下了台阶,逃也似匆匆地离开了永安宫。
赵嬷嬷、李嬷嬷对视了一眼,都是看出了对方复杂的感受,两人却是也顾不得多言了,越过死死盯着窗棂的柳知恩,前后脚都进了产房去探视徐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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