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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第2页）

但皇帝心里还是不舒服，还就是不好受。哪怕徐循现在永安宫里拥着锦被哭呢，他也觉得要比她忙忙碌碌地在南内刷缸然后倒头大睡来得好。皇帝也说不出为什么，就是想到徐循在南内那么忙，他心底就不得劲。

可这想法又不好明说的，你把人家放到南内去，又不给人服侍，什么都按宫女待遇，不就是要她吃苦的吗？人家现在就在吃苦，你又不满意了，这即使是皇帝也没理啊。要怪该怪谁去？怪刷缸的徐循吗？

一口郁气喷不出来，搞得现在皇帝对后宫的事特别厌倦，分外地不想费精神了。可又忍不住要问，&ldo;晚上给送的什么饭菜？&rdo;

马十真庆幸自己是什么事都没敢放手让底下人去做，什么事都是自己斟酌着安排‐‐你看，这不就是功夫所在了？换做是别个人，只怕都未必预料得到皇帝会盘问得如此细致。

&ldo;三菜一汤，都是御膳房预备的。&rdo;马十忙跪着解释了。&ldo;老娘娘都那样吩咐了，奴婢也没有真就送宫女饭食过去，只是削减了品色，还是让大师傅给做的。&rdo;

这对皇帝来说基本已经是很苦的待遇了，一顿饭没有个十几道菜，如何能下筷子？他唔了一声，脾气有所缓解。&ldo;吃了？&rdo;

&ldo;吃了，娘娘吃完了就自己洗了碗，又烧水洗漱后就上炕睡了。&rdo;马十索性自己就一股脑把徐循的活动全说出来了，也免得皇帝又这么一节节地问。

皇帝又有点不高兴了，他哼了一声，想要说什么，又无话可说，半天，才酸溜溜道，&ldo;还真是寒门小户出生，天生的奴婢命，妃嫔当不好，做粗活倒是有一套。&rdo;

要这样说，现在满宫里没有谁的出身是提的起来的。连孙贵妃，家里也就是个主簿，正九品的芝麻官，如果清廉点的话，家里可能吃饭都成问题。合家妻小都要帮忙家务也是屡见不鲜之事，甚至说胡皇后虽然说是地方富户出身，但身为地主家的女儿，农忙时候肯定也是要下厨做家事的。皇帝这是被气得沤火，只能说点酸话。马十都不知道这该算是徐娘娘的罪过，还是她的过人之处‐‐反正，服侍了皇帝这些年，他从没有见过皇爷爷是被气成这个样子的。就连昔年货真价实让皇爷记恨上的两个老师，戴纶、林长懋，一个丢了命，一个现在还在牢里呢。可皇爷也从来没有被他们气成这个样子……戴纶都直接给文皇帝上书说太孙的不是了，文皇帝和太孙议论此事时，马十可就在一边，情况的尴尬、危急，和今日都不可同日而语的，可皇帝也没有这样的表现……

他只能报以沉默，不敢接话，过了一会，见皇帝仿佛是缓过来了。他方才小心翼翼道，&ldo;虽说庄妃是寒门出身，但毕竟是弱质女子，烧火、担水之事，只怕也做不好。现在天气冷，这又都是一不留神就能得上伤寒的事儿……&rdo;

皇帝哼了一声，沉默了一会，方道，&ldo;罢了，看在娘的面子上，你指一杂役，每日进去帮她把杂活、重活做一做吧！别的时候，还让她安心在宜春宫反省‐‐你告诉她，什么时候服气了，明白自己错在哪儿了，再来见我！&rdo;

这才进去呢，倒是已经把出冷宫的条件给开出来了……

马十一阵无语，磕头应了以后，见皇帝没别的话了，便上前道，&ldo;这蒸久了，起猛也头晕，爷爷都泡了半个多时辰了‐‐&rdo;

服侍着皇帝擦完身出来，皇帝却也没休息，叹了口气，又问了，&ldo;安南那边的奏折回来了没有啊？&rdo;

这问题马十可不懂，在一旁伺候着的王瑾上前道，&ldo;回您的话，王通的折子今儿下午刚到。可要取来？&rdo;

&ldo;拿来吧、拿来吧。&rdo;皇帝疲倦地眯了眯眼，&ldo;锦衣卫奏报也一同拿上来好了……&rdo;

后宫，毕竟只是皇帝生活比较不那么重要的一部分，如今日这般划分如此时间，已是罕事，皇帝的心思，更多的当然还是用在国事上头。

比起干清宫，清宁宫这里就单纯多了，太后虽然也惦记着一直无法平定的安南，但更多的心思，还是放在皇宫内务上头。当皇帝在泡澡的时候，她也正一边捡着佛豆，一边听着乔姑姑的汇报。

&ldo;睡得很香，看着不像是有心事的样子。奴婢就晚到了那么一多会功夫，屋里已经收拾出模样了。&rdo;乔姑姑仔仔细细地道，&ldo;因有干清宫的人在后头跟着，奴婢寻思着，唤娘娘起来也没大用处，便任娘娘睡了。后来听说起来以后吃了饭，胃口还好，一大碗饭吃了能有一半。&rdo;

太后点点头，也笑了，&ldo;好，你想得不错‐‐她这做派，倒让我想起一个人来了，你说我想得是谁？&rdo;

乔姑姑身为太后身边的女史，自然也是诗书满腹，闻言笑道，&ldo;老奴也是想到了乌台诗案里的东坡先生。&rdo;

苏东坡于乌台诗案中，深陷诽谤之罪，几乎难以自明，然而其置生死于度外，饮食起居如同以往，即使身受审讯后也未改观，照旧是睡得鼾声大作。宋神宗反而因此释疑，未几将其释放，这是很有名的故事。太后点了点头，&ldo;看来，我是没瞧错庄妃，此次之事，她心中不虚。&rdo;

事情刚发生的时候，太后还有点云里雾里，可都现在这会儿了，自然是早已经把能搞明白的来龙去脉都给搞得明白。李嬷嬷和红儿、糙儿不算，余下的心腹全都被幽闭在了永安宫里，也不可能出来传信，这两人到底是为什么争吵，到现在都还是个谜。即使太后，也只能侧面猜测，不可能去询问庄妃。否则，皇帝就算是没生气那都要生气了。

不过，庄妃的表现，却是令老人家的心情稍微松快了点儿。她仔细地查问了一番庄妃的待遇，点点头忽然又改了主意，&ldo;如今这样，已经够了，你不必再出言关照，只是多留心宜春宫的消息便是。过一阵子，再问问宜春宫那里，待遇如何。&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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