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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是扇门序（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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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是扇门》序

《父亲是扇门》是王小平兄的新书，书名起得真好。承他不弃，嘱为这本书写些话，写什么呢？还是从我与其父王仰晨先生的交往说起吧。

我认识仰晨先生是在一九七七年夏天。先生当时负责主持人民文学出版社《鲁迅全集》的编辑和注释工作。我从上年十月起参加“上海师大中文系鲁迅著作注释组”工作，参与鲁迅后期书信的注释。这年夏与注释组同事到北京调查访问，因此有幸拜见聆教。记得人文社鲁编室的同人，以及各地到京参加注释定稿工作的同仁，都亲切地称他为“王仰”，我也就跟着这样称呼，虽然我是其中最为年轻的一辈，本应尊称他“先生”的。

我曾在朝内大街人文社招待所住过半年。每天一早到鲁编室参加书信注释稿讨论，走过王仰的办公室，就看到他已经坐在办公桌前埋首看稿。一九八一年版《鲁迅全集》那么多条长短注释，就是这样一条一条，逐字逐句，由王仰过目审定的。王仰给我的印象是比较严肃，不苟言笑。我有时没大没小，会与参加注释工作的蒋锡金先生、林辰先生、王景山先生等前辈开开玩笑，但对王仰却不敢。

《鲁迅全集》问世后，王仰又主持和参与了《茅盾全集》的编辑工作，担负了《瞿秋白全集》文学卷的终审工作。老人家一九八六年离休后，又与巴金先生合作十余年，共同完成了《巴金全集》和《巴金译文全集》的编辑工作。想想他在离休之后还完成了这么多工作，实在了不起！只有王仰这样杰出的编辑家，才能接连担任如此重要的编辑定稿工作，鲁迅、茅盾和巴金三位文学巨匠的全集（巴金还包括译文全集），犹如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史上的三座丰碑，都融入了王仰的心血。

在鲁编室工作期间，我与王仰的接触其实并不多，那时他有许多许多事要做，太忙了。有意思的是，进入九十年代以后，我们却有多次通信。那是在他编辑《巴金译文全集》期间。《译文全集》要收入“西班牙问题小丛书”（六册），查找初始的版本颇费周折，早在一九九〇年七月二十四日，后来在一九九四年六月十二日巴老致王仰的两封信中都说到过这件事。王仰后来想到我在华东师大图书馆工作，曾在来信中嘱我设法在上海查找，并在信中指示了路径：“前托代找的书，不知有眉目否，殊念。这事仍恳助以鼎力。上海图书馆正在搬家，或不易借书，不知作协图书馆或徐家汇图书馆能否觅得。前信曾请转托魏绍昌同志试试，不知他有无办法。总之拜托了。天热，以这琐事相扰，深感疚歉，亦望见谅。”（一九九六年六月二十五日）

我后来应该找到了两三种“西班牙问题小丛书”，这可以从一九九七年六月三日王仰给我的信中看出。老人家在为此向我致谢的同时，还对拙编《未能忘情：台港暨海外学者散文》表示了很大的兴趣，在给我鼓励的同时，也显示了他的谦逊。我还知道了他读书的一个“秘密”:“极喜欢散文”。当月二十八日他又致信我说：“承赠《未能忘情》一册已收到，十分感谢。这本书的纸张和印刷装帧都很好，颇有赏心悦目之感。你写的代序已拜读，觉得有分量也有水平。对你的孜孜努力和每有成果，很钦佩。”信中清楚地表达了他作为一位资深编辑、出版家的眼光和鉴赏力，对《未能忘情》的编选、纸张、印刷和装帧都给予了肯定。二十多年后重温王仰的这些信，我仍然深受感动。王仰全力以赴编辑《巴金译文全集》，还带领我做了一点事，他对后学如我的关爱与鼓励，在这些信中表露无遗。

现在可以说说小平兄这部《父亲是扇门》了。说老实话，我没想到这部书内容如此丰富，如此生动，令我爱不释手。

王仰的编辑生涯与共和国文学出版历程紧密相连，他与现当代文学界许许多多代表人物有过亲密交往。小平兄作为他的后人，或以亲历的视角，或据家藏的书刊、信札为线索，真切地记叙了王仰与茅盾、叶圣陶、巴金、欧阳予倩、曹靖华、曹禺、冯雪峰、王任叔、孙用、楼适夷、李劼人、沙汀、艾芜、李霁野、戈宝权、赵家璧等诸多前辈作家的交往，从不同侧面记录了那一代文坛翘楚的精神风貌、人生道路、文学追求乃至日常生活。书中也介绍了小平兄祖辈、父辈的另外三位家族成员，我这才知道原来他的祖父是上海大革命时期的工人运动领袖，而王仰和他的夫人又同属老三联书店的前辈。本书后半部分，对小平兄的读书生活多有映现，不能不说也体现了其来有自的家庭传承。他对文学的兴趣和领悟，乃至阅读意趣和思索发现，每每有其独到之处。

因此，在我看来，《父亲是扇门》不仅打开了作者小平兄认知父辈之门，也打开了我进一步认识王仰晨先生、认识那一代作家之门。我希望这部书也能打开更多读者认识文学、思考人生之门。

于是，我写下了上述这些话。

二〇一九年三月十七日于海上梅川书舍

（原载《父亲是扇门》，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二〇二〇年初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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