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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第2页）

在叶九秋眼中，叶九幽的话语好似锋锐的长戟，于黑暗中刺入苏七的背脊，将人定在了原地。

&ldo;不入轮回？他们竟立下如此誓言……&rdo;苏七微垂着头，低声喃喃，&ldo;这又是何苦……&rdo;

他与魔物自封于虚空水晶，艰难救下的众人性命，到最后却由他们自己毁去了么？

长久的沉默，在叶九秋以为苏七就要提出去往生沼看看时，却听见苏七一声弱不可察的叹息：&ldo;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rdo;

他当即便知道，苏七的选择没能被动摇。

他也想叹气了，都说到如此地步，苏七也不改变决定，难道真无法挽留此人了么？真要眼睁睁看苏七死去？难道只有苏七死了，将他炼制成尸傀，苏七才能&ldo;活&rdo;下去？

他未能纠结完，就听见叶九幽问：&ldo;你究竟是畏惧着什么？&rdo;

是当年全族覆灭的阴影，还是独自存活的孤寂，又或是再一次魔物祸起的未来？

&ldo;为何不试着活下去？&rdo;叶九幽淡淡道，&ldo;或许你已经对将来不抱任何期待，但你又怎么知道，这只是因为你如今所看到的还远远不够？&rdo;

就像他一样。当年他早早的感到无望，在黄泉河上放弃挣扎，是放任自流的自我了断。然而若是他能够不那样早放弃，看得更远一些，活得更长一些，大概就能在莽荒大陆的某处遇见自己的兄长们罢？

只有死亡，才是真正的无望。活着，漫长的时光总会在某一日给自己带来活着的意义与价值所在。

比如……是为了遇上将来某个独一无二的人。是为了完成某件非你不可的事。

&ldo;苏七，时间会带来无尽的变数。&rdo;叶九幽在心中默默道，这句话，是你当年劝慰我的，我便在这里还给你，&ldo;有人曾对我说，这一刻你的世界的确是无边黑暗的。但时间不会静止，这一刻也不会无限延长下去，总会有转机出现，总会有你的出路，你只需活着，然后静等那一个契机。&rdo;

叶九秋目光微动，他不可自抑地望着叶九幽的冷肃的面容，沉溺于那双深沉漆黑的眸子，无法自拔。

这样说着的叶九幽，常年伴身的冰凉幽暗气息不再，藏起了一身仿佛靠近就会被割伤的利芒，如同经年累月阐述着冥冥道理的长者，温和包容，令人心静且安。

这是用五百年时光沉淀出来，再用新生筛去了瑕疵后的叶九幽。比之从前的任一时刻都来得美好动人。

而苏七也在这话语落后，转过身来。

他问：&ldo;我的身上，还能有什么变数？&rdo;万灵国百姓能复生么？藏灵宗同门能回到他身边么？魔物能不再受杀戮天性的驱使么？

不能罢。

叶九幽勾起了唇角，他的表情又恢复了漫不经心：&ldo;你可以超度你的百姓你的同门重入轮回，可以重建你当年的师门，还可以压制着魔物活下去。&rdo;

苏七的神色有一瞬被打乱。

叶九秋似乎也明悟过来。他想起红眸苏七的沉稳言谈，不由开口：&ldo;你说杀戮是魔物的天性，魔物最终会受其驱使。但我看附身你的魔物，他似乎并不疯狂。也就是说，在被杀戮控制神智前，魔物也能如常人一般？&rdo;

&ldo;……是。&rdo;

&ldo;那你便不必担心魔物祸乱天下什么的啊。&rdo;叶九秋笑了出来，&ldo;他现在是清醒的对吧？不会没事去祸害天下的对罢？&rdo;红眸的苏七邪气妖异，却并无杀意煞气，他觉得他看得很明白。

&ldo;要是哪天他有了天性压倒理智的趋势，你再做选择也不迟呀。&rdo;叶九秋轻松道，&ldo;你不是说魔物实力大减么？在修真界中有人能压制他的期间，你又何必担心其他？若是哪天他的实力恢复到不受控制的阶段，你再做选择，同样不迟的呀。&rdo;

&ldo;在此之前，你有很多时间去做只有你能做到的事。&rdo;叶九秋认真的看他，&ldo;藏灵宗的废墟还在，灵墟盛典十年开启一次，还差五年就到了下一次，你可以进去看看。而今你是藏灵宗唯一的传人，真的不想做些什么吗？&rdo;

苏七在叶九秋眼里，看到了现在的自己。

如幽魂一般彷徨迷惘。

想做些什么吗？

原先是没有，所以他将魔物困在体内，再自封于水晶，想用时光长河将魔物生生耗死。做出这个选择的时候，他就将自己看做了一个死人。就在方才，也能从容赴死。

但现在听完叶九幽的话，他忽然有了很多想做的事，这两人所说的，他想一一去实现。

这就是时间带来的变数么？

苏七静静的想，的确，是变数。

就像当年怎样都杀不死的魔物，放到现在，也不再是睥睨众生了。但是眼前这两个人，就能轻易杀了他，他死了，魔物自然也就死了。

他不必再像曾经那样做出极端的同归于尽的决定。而今，他有了时间，有了选择的余地。

叶九秋发现，苏七笑了，优雅清贵的，运筹帷幄的，一扫先前的苍凉寂寥，病弱的身躯忽然间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这大概才是苏七真正的姿态罢？

&ldo;我会去往生沼看看。&rdo;苏七道，&ldo;灵墟盛典也会去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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