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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第2页）

&ldo;粉红色的最漂亮！&rdo;我也站起来，准备送客，&ldo;可是法总得合理吧？！不合理的就是恶法，不是吗？&rdo;我觉得自己义正辞严，理直气壮。

他很礼貌地和我握手，&ldo;您知道，&rdo;清清喉咙，&ldo;这样一来，您的罚金会变得更重；下个单子来，就是四十马克，再不缴，就是六十马克‐‐三张罚单就变成一百八了！&rdo;

他的后脚跟踩到了一只垂下来的天竺葵，我的心一痛；高涨的公民道德勇气也受到了打击：&ldo;吔，别别别只谈罚款，总有人要对我的抗议提出解释吧？！&rdo;

他已经走到了篱笆外边，挥挥手：

&ldo;您不会赢的，相信我！&rdo;

&ldo;恶法非法，&rdo;我倚在栏杆上伸出半个身子，大声地对着他的背影，&ldo;恶法非法，您懂这个道理吗？&rdo;

再见！再见！

我压根儿不想再见到任何秩序局的人。你如果问我中国人和德国人有什么不同，答案很简单。中国人在街上碰到熟人打招呼时，说：&ldo;吃过了吗？&rdo;德国人碰到一堆朋友，开口就是：&ldo;秩序还好吧：？&rdo;（allesordnung？）中国人靠米饭过活，德国人靠秩序；所以有中国人的地方就有餐厅，有德国人的地方就有秩序局（ordnungsat）。

处罚十三公里的时速，这秩序局实在走火入魔了。回到竹篓边，拎起大剪刀。

好，奋斗到六十马克的时候，我就停止，就屈服。人家梭罗不也只坐了一夜的牢？

抗议到底的代价太昂贵了，何况我也没有那个时间……我轻易地原谅了自己，却再也提不起兴致继续修剪莓果枝。气馁地躺进伞下的凉椅，随手翻开今天的小镇报纸，竟然，竟然有这么一篇报导：

大半市民落入陷阱

新置相机引起争议

……前任市长本人亦以时速十一公里被拍照，罚金二十元，市长拒缴。

消防队队长以十五公里时速被开罚单，他愤怒地说：

&ldo;二十公里以下，只能用大拇指来测量了。&rdo;

两名律师正准备和市政府就此交通标志对簿公堂，全国驾驶人协会也将采取行动。一位高级警官在接受访问时率直地说：&ldo;如果我在那个地点被照像的话，那我非打官司打到倾家荡产不可！妈的！&rdo;

妈的！

人吃人的西方

离开小冷，往北就是历史古城威玛。走出火车站，回头看看；这虽是威玛，毕竟还是东德的威玛。火车站是个灰扑扑、陈旧不堪的建筑，泥墙剥落了，窗框的木头绽出裂纹。

迎面袭来的空气，混合着煤味和汽车放出来的废气，令人窒息。每条路都有工程，交通因而堵塞不堪。车身布满脏泥，行人的鞋子也裹着一层泥。各种各样的建筑工程机械在每条街上发出巨大的噪音。

街角有个崭新的旅行社。

&ldo;能够帮我找个家庭旅馆吗？&rdo;

&ldo;我们新邦没有什么家庭旅馆，只有两种旅馆，一种很破旧失修的，您大概不愿住，一种就是观光饭店了，比较贵。&rdo;

正在打字的小姐抬头冲我笑了一下：&ldo;您早来了两年；再过两年，我们就什么都有了。&rdo;

&ldo;再过两年，&rdo;我说，&ldo;四十年的共产东德就连影子都没有了。我来得正是时候。&rdo;

她点点头。

&ldo;大象旅馆有一个单人房，没有浴室，九十块一晚。就在老街广场上，五分钟就到。&rdo;

五分钟其实走不到，因为要穿过无数的工地。粗大的水管搁在人行道上，等着埋入地下。房子围上鹰架，等着翻新。地面上的砖块被掀了起来，等着重铺。机器隆隆地震着地面。

后共产的威玛，在机器声中震动。

古街广场上，工人在铺地面。整个老街坊，都是青灰色的石板街，由一块一块的石头缀成。每一块石头，大约有两个拳头大，切割得不平整，显然是用手工敲的。

工人在地上打下铁桩，绑上细绳，铁桩和铁桩之间就拉出一条直线来。工人屈腿跪在地上，一手持锤，一手挑选大小适中的石块，把石块一个接着一个地排列起来；几千几万颗石块缀连起来，就成为一条当年走马车、现在行汽车的石板街。

几百年前路是这么铺的，今天还是这么铺，因为这是条老街。

进入老街之后，威玛突然换了面貌。好像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妇人把斗篷和面具突然摘掉，露出风华绝代的真面目来。躲藏在陈旧的建筑和震耳的工程噪音后面，是威玛光彩夺目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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