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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面红耳赤,辩解道,&ldo;臣妾‐‐&rdo;
天子道,&ldo;你为朕生育了两个儿女,朕不会害你。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可知道吞象的蛇是什么下场?&rdo;
张贵妃委屈道,&ldo;臣妾所求,究竟哪里贪婪了?&rdo;
天子便道,&ldo;你哥哥已官居四品。再往上都是清流重臣之位,非士族不能担当‐‐就算朕执意提拔上去了,对他也绝非好事。侵夺了门阀的权位,他们必群起而攻之,置之死地而后快。朕不是不能护着,但你哥哥不是当宰辅的材料,不值得朕花费这么多手段、代价去提拔。&rdo;
&ldo;至于丹阳县姓王的士族,若朕没记错,是琅琊王家的旁系。穷是穷了些,官也是小官。但你以为他们因此就不嫌弃你了?!当年有落魄士族同寒门才俊结亲,被弹劾&lso;人品庸陋,胄实参华&rso;,却同&lso;士庶莫辨&rso;之姓联姻,&lso;实骇物听&rso;,当免其官,&lso;禁锢终身&rso;‐‐知道是什么意思吗?&rdo;天子顿了顿,敲着桌子道,&ldo;意思是说,此人人品虽然庸俗鄙陋,但他的出身确为士族!身为士族竟同&lso;士庶莫辨&rso;之姓联姻,实在骇人听闻。当免官永不录用,以儆效尤!&rdo;
张贵妃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天子恨铁不成钢道,&ldo;你侄儿品貌才学若真的好,何必非要娶个落魄士族之女?士族自己觉着他们纵然人品鄙陋,也比旁人高贵,这就罢了。你家虽牧羊为业,但你哥哥踏实进取,侄儿们品学兼优,竟也自觉着低人一等,非要拿真才实学去攀附这些蠹贼吗?!&rdo;
张贵妃噤若寒蝉。天子也将自己气得头痛‐‐他一生所争,寒门出身的张氏不懂,偏偏世家出身的徐思懂得。可徐思纵然懂又如何,莫非日后她真能下手摧毁将她养育成她的东西吗?
而他又何必苛责旁人‐‐他一生所挚爱的,徐思其人,不也正是只有士族才能养育出的女子吗?
来这里虽照旧找了一肚子气受,但也确实令天子头脑清明了些。
他起身欲走,忽而房门推开,他的小女儿悄悄的探头进来,似是受了些惊吓,又似是撒娇,&ldo;阿爹?&rdo;
天子舒了口气,目光舒缓下来,道,&ldo;进来吧。&rdo;
琉璃果然小跑着上前,依旧像幼时那般,伸手圈住了天子的脖子,撒娇道,&ldo;阿爹!&rdo;
天子无奈笑道,&ldo;说吧,这次又想找阿爹要什么?&rdo;
&ldo;阿爹真没良心,莫非我每次想您,就只知道向您要东西吗?&rdo;
天子故意调笑她,&ldo;嗯,不然还有什么?&rdo;他倒是想起张贵妃还求了他一件事,目光望过去,复又看向琉璃,&ldo;你也想让你表哥进国子学?&rdo;
琉璃道,&ldo;那破地方,表哥进去也是找气受的!&rdo;她见她阿娘面色不快,话音便一转,道,&ldo;不过,先生教授得确实比外头名师强得多,表哥去也是有益处的。且他还能看顾我一二。到也值得。&rdo;
天子道,&ldo;只怕他连累你更多。&rdo;
琉璃当然也想到了他们提起她舅舅时的嘲讽神色,但她心里实在不服气,&ldo;怕什么!我是天子之女,表哥是天子内侄。莫非反而比他们卑贱了?&rdo;
这话天子听着顺耳,便点头笑道,&ldo;说的好,那朕准了!&rdo;他便又取笑道,&ldo;你自己有没有什么要求朕的?&rdo;
天子的话已然勾起那日在幼学馆中的遭遇,琉璃不由就又想起徐仪来。
她不想在此事上求天子,然而想起如意同徐仪在夕阳下彼此对望的模样,她心情便极不愉快,话不经脑便已脱口而出,&ldo;我倒也罢了,阿爹还是管教管教四妹妹吧。她那个表哥不是好人,竟私底下同她说什么&lso;不便问人的都可问他&rso;,还想拐带四妹妹同他一起出去玩!&rdo;
天子听她说要管教如意,然而句句不离徐仪,隐约明白了她上心的是谁。便似笑非笑道,&ldo;到也算不上失礼‐‐如意本就是他家的人。&rdo;
琉璃脑子里便一懵,张了张嘴,却不知想问什么、该说什么。
天子便点明道,&ldo;朕早就将如意许配给他了,等他们都再大些,就给他们完婚。&rdo;
琉璃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是徐仪温柔的目光,一时是他现身为自己解围时的笑容,一时又是他远去的身影。只觉得心口仿佛被捏住了一般,竟有些想哭的冲动。
她也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天子却明白。他只说,&ldo;不行。&rdo;
琉璃道,&ldo;阿爹……&rdo;
天子道,&ldo;不行。朕的话不是儿戏。你若真这么难受,日后便不要再去国子学了‐‐有点出息,你才见过几个儿郎?等朕给你挑个更好的。&rdo;
第十八章
太子之争的风声越来越紧,二郎干脆便不再回王府,只安心在辞秋殿里住着。
这里住的是他最亲近的人,按说也应该是最在意他能不能夺得太子之位的人,但事实上这里反而最平静。
不论是他的母亲还是姐姐,对于太子之位都只口不提,每日里该做什么,照旧忙着做什么。
时日久了,连二郎都疑惑,究竟是她们太淡泊了,还是他太贪心了。
‐‐他虽年幼,但对太子之位却是有想望的。当然不是说非当上不可,而是觉着不论品性还是才能,他都能够胜任。就算没争到,那也是因为长幼之序,而不是因为他才能劣于他的哥哥。
当然,虽心思不同,但他的做法同他的母亲、姐姐是一样的。那就是,不争。至少不正面去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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