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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八 雨别（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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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咬了咬嘴唇，手指无意间划过了干瘪的裤袋，里面的几颗人民币连一顿晚饭都付不起。

涉世不深的雨瞳还以为我把她送走是因为她老是喜欢让我给她买泡芙吃。我强忍着鼻尖的酸痛，然后摸了摸雨瞳的脑袋，道：“那粑粑跟瞳瞳一起去猫姐姐家里玩好不好？”

雨瞳愣了愣，然后又坚决地摇了摇头：“不要……”我给猫三昧使了个眼色，猫三昧很配合地走上来，挽过了我的手，俏皮地对雨瞳道：“小瞳瞳，你的爸爸要跟我走了哦。不跟上我可要把他给带回家啦。”

我也是苦笑着站起身，跟着猫三昧和凌子蟾朝着屋外走去，这一下，雨瞳顿时大急，她急忙从布艺沙发上跳下来，啪嗒啪嗒地踩着红色的公主童鞋，叫嚷着就追了出来，我快步地跟着凌子蟾他们走到了附近的空地上，而雨瞳也一路焦急地跟在后面，直到走进空地，雨瞳才追上我，然后死死地抱住了我的腰，不肯让我走，但是我却没有回头看雨瞳，只是攥紧了拳头，目视着前方。

今天的最后一缕夕阳照进了这片开发区的空地，堆成品字形的混凝土导管在如同溅上了一层浓浓的鲜血，在导管堆和一片龟纹石山之间，我看到了一只香槟色的钢铁怪兽，在夕晖下闪闪生辉。

“我靠，好虎！真是阿斯顿?马丁ｏｎｅ７７……”

看到就停在我八尺之外的顶级超跑，我忍不住炸开了口。到了这一步，我对猫三昧和凌子蟾的最后一缕疑虑也彻底打消了，能够弄到这全球都只有７７辆销量版超跑的人，身份背景用菠萝盖想都能够知道了。我忍不住凑近看了看，夕阳中的阿斯顿?马丁ｏｎｅ７７车顶上铺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膜，从某个倾斜面看，我甚至能够看到一颗明亮的光珠在全碳纤维的发动机盖上滑动，ｏｎｅ７７凶狠蛮横的进气口让车的面容如同一条长满獠牙的南美洲食人鱼，充满肌肉感的霸气车身充满了美国黑拳选手的气质，而超虎的腰线却又纤细优美地像是小妞，铁汉的威霸和女郎的柔美居然毫无矛盾地在这辆车身上完美结合，总而言之，这是一头怪兽，一只有着亚马逊食人鱼面孔、美洲豹腰身和西班牙蛮牛身躯的钢铁怪兽。

“是雅虎的ＣＥＯ玛丽莎?梅耶尔送给学院的啦。”猫三昧说，“就说你们地上人势利眼就是喜欢这些钢铁疙瘩吧？有了这车在啊，到哪里执行任务人家都信赖无比，都事半功倍，嘻嘻。”“你们天空人跟地上人也有接触啊？”“有啊，地上人中有不少名门望族都是我们天空人的代理人，像雅虎的玛丽莎?梅耶尔就是欧洲浮世德学院的地上代理人之一，不过跟我们白云边也有交流就是了……”

“浮世德学院？”

“那是欧洲云陆最大的学院，浮世德学院在欧洲地区的地位相当于白云边学院在中国云陆的地位。”凌子蟾一边接过话茬，一边按了按手腕上镶金的黑表盘腕表上８点到９点之间的位置，　阿斯顿马丁ｏｎｅ７７那用全碳纤维包覆的三叉式车门扶手当即自动松动，隐藏式车门以１２度角应声打开，露出了车内２＋２式的棕褐色真皮座椅和仿麂皮车顶内衬，凌子蟾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平静地道，“２＋２式车座布局，后座有点窄，将就一下。

”天了，大哥这可是阿斯顿?马丁ｏｎｅ７７，你居然用将就一下这样的词来描述，简直就是没有天理没有王法了好吗。我对着雨瞳挤出了一个笑容，牵着她柔软细嫩的小手，坐进了阿斯顿马丁的后座，然后对雨瞳招了招手，道：“瞳瞳，快进来，我们今天坐跑车咯。”

雨瞳眼睛通亮地看着阿斯顿马丁这辆钢铁怪物，脸上居然有恐惧之色，但是在我凝神招呼之下，雨瞳还是僵着小脸，被我牵引着迈进了车座里。就在雨瞳的小脚丫踩进车座后，猫三昧也跟了进来，当我看到猫三昧的脚迈进车内的那一刹，我迅速出手关上了门，非常配合的，凌子蟾也按下了腕表指针２点到３点之间的位置，他的腕表内似乎有钥匙系统，一侧车门瞬间间自动锁死，而我则单手支撑车座猛力一划，身子迅捷地朝着车座的另一侧那扇尚且开着的车门滑了过去，脚后跟着地间，我已躬身落在了车门外。

“瞳瞳，粑粑就陪你到这里了，一定要好好听话哦。再见了。粑粑会永远祝你幸福的。”

我微微笑着，朝着雨瞳挥了挥手，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在雨瞳还没有跟出来之前，关上了车门，然后手死死抓着门把手，背靠着车窗，仰头斜望着西方天空中的最后一片红霞，再也不多看里面的雨瞳一眼。

“再见，雨瞳……粑粑真的……很爱你。”辉煌的彩霞绽放着最为绚丽夺目的光彩，整片天空都在燃烧着，仿佛那随着岁月逐渐化为灰烬的世间万灵的灿烂爱情。

然后下一刻，整个世界都开始变得扭曲而朦胧，如碑林般层层矗立的现代都市建筑在次第亮起的景观灯缀饰下显得无比宏美壮丽，像是罩上了一环又一环的白菊花圈。讲述着，那段属于一个青涩男孩和一条小美人鱼的欢乐故事。

祭奠着，那终究还是在风中死去了的未萌爱情。

我轻轻抹了抹酸涩的眼睛，世界从朦胧扭曲恢复了常态。

我才明白，世界始终是那个世界，从未模糊扭曲。原来模糊我视线的，是我眼中的泪水。

“再见咯，小鲜肉。”后方传来猫三昧的告别声，我抽了抽鼻子，自顾自面对着夕阳一笑，曲臂背对着她的声源方向挥手，却没有回头。阿斯顿?马丁７。３Ｌ排量的Ｖ１２发动机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炸响整片空地，前轮制动系统产生的热量迅速流出，像是一道热气组成的浪墙，夹杂着细沙吹乱我的发梢。

３.５秒能够加速到百公里时速的钢铁巨兽逆风呼啸着奔向了远方，我心弦触动，蓦然回头时，看到的是已经在百米之外的香槟色车影。

雨瞳找到了一个好的归宿，她一定会幸福的吧。泪水不断地沿着我的面颊滑落，望着远去的车影，我欣慰地微笑着想着。比起和我这个一事无成连班上的女恐龙都不理不睬的屌丝，天上的世界才是她的归宿吧。

也许她现在还小，所以很依赖我，把我当爸爸，但是我是很清楚的，如果我一直把她留在我的身边，哪怕奇迹真的发生，让我把她抚养长大，她也终究会有一天明白原来我并没有她现在所以为的那样高大伟岸，我没有雄辩滔滔的口才，没有一掷千金的气魄，没有满腹经纶、学富五车的文采，更没有一骑当千、万夫莫敌的能耐，我只是个还要见人眼色行事，甚至会被人揪着耳朵嘲笑的底层升斗小民罢了。聪慧的她终会有一天会明白我的废柴，我的无能，对我这个爸爸大失所望，然后逐渐被那些豪气干云、风度翩翩、挥金如土的王孙公子阔少爷给俘虏芳心，对他们青眼有加，最后离我而去。

对，结局肯定会是这样。我很清楚的。

因为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啊，全世界的父亲，都是这么过来的，不是吗？

与其等到那一天的到来，我不如主动释手，才是最妥当的做法吧。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这么痛？就像是被人用利刀像是切割培根一样狠狠切割般疼痛。

迷蒙的细沙迷离了我的眼睛，在刺肺的沙尘中，我突然想起了曾经有一个仲夏的夜晚，祖父在凉棚下给我讲述着辉夜姬的故事。从天上来到凡间的辉夜姬被竹取翁捡到并且收养，随着辉夜姬一天天长大，她的美貌也越发出众，成为了十里八乡皆口耳相传的大美人，很多王孙公子都不远千里来向她求婚示爱，却被她一一拒绝，哪怕是皇帝的百般示好她也是忽冷忽热，爱搭不理，她说她只想陪在竹取翁的身边，侍奉他直到终老。直到有一天，来自月亮国度的神仙下凡来到人间，接走了她，离开的那一刻，辉夜姬穿上了羽衣，忘记了人间的一切往事，她忘记了养育了她半辈子的竹取翁，忘记了为了留下她而派出数千弓兵和神兵交战的皇帝，在所有人的泪目之中离开了凡间。

在那之后不久，老翁郁郁寡欢，患病而终，而皇帝也因为见不到辉夜姬而觉得生活失去了意义，拒绝了吞服长生不老药，在对辉夜姬的思念之中终老。那时候，我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愤愤不平地说，凭什么天上人这么厉害，凭什么地上人无法反抗，无法改变这个结局。

如果我是竹取翁，我就算拼了性命也要留住辉夜姬。比起在病床上窝囊地垂垂老死，我宁可选择和天上人争夺辉夜姬到最后，哪怕被天上人杀死也绝不反悔。那时候祖父看着我，吞吐烟斗，只是笑笑。

那时候，我不理解祖父笑容里的深意，而现在，我明白了。

祖父是想说，辉夜姬的故事是真的。这就是现实啊。每一个人都在自己年轻的时候幻想自己可以靠着一腔热血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但是最后却会被现实的五行山狠狠压下。

所以我们这么爱孙悟空，爱小宇宙爆发，因为我们总是能够在他身上看到我们自己的影子。原来辉夜姬的故事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到残酷。我们讨厌悲剧，不是因为它们太碎心，而仅仅是因为它们太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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