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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1页）

&ldo;我抽风，我犯病，我……&rdo;邓朝露眼泪哗就下来了，控制不住。一股无名之火燃烧着她，恨不能找个地方狠狠发泄一场。

秦继舟傻傻地望住自己的弟子。在他眼里，女人远比学问更难让人搞懂，瞎浪费精力不说，弄不好还会招祸于你。秦继舟这次生病，就完全是因为老婆楚雅。老婆楚雅现在对那些虚名看得越来越重，近乎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这让秦继舟受不了。本来他对这个应该搞学问最终却在学术上一事无成白做了一辈子教师的妻子就心怀怒气，几天前楚雅居然串通学校行政部门的人，又动用一些社会资源，将他的档案改了。把&ldo;文革&rdo;期间那段所谓&ldo;不光彩&rdo;的历史给涂改了，把他放水里&ldo;漂白&rdo;了一次。还兴致勃勃跑来跟他说，这下没问题了，只要规规矩矩填上几张表，今年的&ldo;杰出专家&rdo;就非他莫属。

&ldo;什么专家？&rdo;秦继舟已经两个月没跟妻子说话了，但这次不能不说。

楚雅倒没他那么小气，一点不记恨地说：&ldo;评杰出专家你不知道啊，人家早就四处活动了。&rdo;见秦继舟纳闷，楚雅又道：&ldo;我看你现在除了那条河，脑子里什么也没了。&rdo;一边唠叨，一边替秦继舟收拾书桌，手刚碰到资料，秦继舟就叫：&ldo;放下，那个你不能动。&rdo;

&ldo;为什么我不能动？！&rdo;楚雅也高叫一声，她主动跑来跟秦继舟和解，还替他办这办那，居然遭到这态度。

&ldo;我说不能动就不能动，这是我的工作室！&rdo;

&ldo;秦继舟，你别不识好歹，我这还不是为了你？&rdo;楚雅没面子极了，若不是为了这个杰出专家，她哪里会主动跟秦继舟低下头？她这辈子好强已经好上了瘾，想让她服软，门都没。可眼下情况特殊，跟秦继舟同年龄的教授都有这样那样的荣誉，甚至他的学生、弟子，现在都头戴光环，独独她家老秦，什么也不争不要。秦继舟年龄马上到了，再不抓紧弄，怕是这辈子都别想戴上什么光环。况且这次杰出专家是终身称号，国家权威部门授的。

&ldo;什么为了我？&rdo;秦继舟略显困顿地看住妻子，有时候他是转不过弯来，妻子脑子里想什么，他很少考虑，他对妻子的成见根深蒂固。他们的婚姻有多长，这种成见就有多长。以至于现在一看到楚雅，他就来气。有时候这些气其实不是冲楚雅发，是冲他自己发。他对自己也很不满意。

&ldo;杰出专家啊，你为一条烂河奔波了一辈子，不能最终没个说法。&rdo;

&ldo;你说什么，烂河？&rdo;

&ldo;不是烂河是什么，你以为你多崇高啊，一辈子研究一条河，现在河干了，不用你研究了吧。再不抓紧弄点荣誉，怕是你这个专家也到头了。&rdo;

&ldo;滚！&rdo;秦继舟突然嚣叫一声，抓起书本就朝楚雅砸了过去。楚雅溜得快，她挨过秦继舟揍的。这疯子，看着年老体弱，揍起老婆来却凶残得很，抓起什么摔什么，上次楚雅就让他打破了头。&ldo;疯子！&rdo;楚雅一边逃一边骂，她恨得牙齿都咯咯响了。秦继舟居然不甘心，追出来要问个究竟，凭啥敢说是烂河？楚雅忍受不住，一怒之下将包里档案材料还有表格什么的全扔给秦继舟。

&ldo;烂河，秦继舟你一辈子就毁在了一条烂河上，你以为真是专家啊，呸！&rdo;楚雅太知道怎么报复秦继舟了，她大骂一通，有意捅秦继舟痛处，然后幸灾乐祸地走了。秦继舟发了一阵疯，捡起地上那些纸片，才发现楚雅在替他&ldo;洗白&rdo;，气得一头栽了过去。

秦继舟是听不得别人提他过去的，过去对他来说，不只是耻辱，更是……

邓朝露独自伤心一会，又觉得在导师这里掉眼泪没有道理，遂擦了泪，想心情轻松地陪导师说会儿话。正要张口跟导师说这次下去的所闻所见，病房门忽然推开了，楚雅居然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同来的还有吴若涵的母亲苗雨兰。

邓朝露怔住了，床上的秦继舟也怔住了。

楚雅倒是反应很快，一点看不出她跟导师怄过气，倒让人觉得她是典型的贤妻良母，一直在精心照顾丈夫。见邓朝露在，楚雅乐呵呵说：&ldo;小露也在啊，不是去县里了吗？&rdo;不等邓朝露说什么，马上来到病床前，看了眼液体，体贴地问秦继舟：&ldo;现在好点了吧，我说让你休息一段时间，不要那么卖命，你就是不听。你累倒不要紧，惊动这么多人来看你，我还担待不起呢。苗主任在省里开会，听到消息非要来看你……&rdo;说着，目光看向苗玉兰那边。

秦继舟扭过头，对妻子的伪装能力他早就烦透。以前见楚雅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他还提醒几句，教她如何做人。&ldo;你是知识分子，不是马屁精！&rdo;这是他的常话。后来见楚雅根本听不进去，阴阳功夫好得了不得，比马屁精还马屁精，尤其见了那些手握权力能利用能给她带来好处的人，楚雅那张脸，简直比戏谱还丰富呢。秦继舟的心死了，他是一个容易对人和事物死心的人，犹如他在专业方面的倔劲。对一些事物过于执着的人，对另一些事物就过于疏淡。

秦继舟叹一声，身子一转，掉给楚雅一个背。爱咋表演咋表演，他只当看不见。

楚雅才不在意，一张脸笑着，手脚不停地忙活，说出的话既体贴又暖心，听得一旁的邓朝露直起鸡皮疙瘩。

苗雨兰装糊涂。这夫妻俩怎么回事，她比谁都清楚，笑吟吟走过来，跟秦继舟问好，然后询问病情。秦继舟本不想说话，但又不能冷落了苗雨兰，大家都是老熟人，又有日常的工作联系，只好勉强着回答几句，强调说不要紧，输两天液就好。然后跟邓朝露说：&ldo;柜子里有水果，拿给客人。&rdo;苗雨兰才像是发现邓朝露，略带夸张地说：&ldo;是小露啊，漂亮得我都认不出了，怎么，是咱们小露在当陪护？&rdo;

邓朝露恐慌地摇摇头，压根没想到会在这碰到苗雨兰，更没想到苗雨兰会说出这话，一边尴尬着问苗阿姨好，一边给自己擦汗。

苗雨兰居高临下地看着邓朝露，邓朝露拘谨的样子令她开心，失落的表情更让她获得某种满足。那张保养得很好的脸一时表情丰富，大约是欣赏够了，腰肢扭着走过来亲热地拍了拍邓朝露的肩：&ldo;看看，一天一个样，当年我就说，小露是美人坯子，瞧现在漂亮的，我都快要嫉妒了。&rdo;楚雅也声音夸张地说：&ldo;谁说不是呢，将来谁娶了我们小露，那才叫福气。&rdo;声音既亲切又和蔼，宛若母亲在夸赞女儿。邓朝露脸蓦然一红，这样的话她已听了不知多少遍，每听一次心里就要痛一次。楚雅一点不在乎邓朝露怎么想，跟着又问：&ldo;对了，海洋呢，他怎么没一道来？&rdo;

&ldo;海洋是谁？&rdo;苗雨兰好奇地问。

楚雅幽幽一笑道：&ldo;忘了跟你说，小露新交的男朋友，人家也是博士，河海大学毕业的。对了，章副所长对他可器重了，是不小露？&rdo;

苗雨兰呀了一声，像是听到一个很振奋的消息：&ldo;那我可要跟她妈妈道喜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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