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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2页）

以前，李氏囿于身份，在贾琏面前总是自称&ldo;奴婢&rdo;。贾琏心中为母亲宋氏不平，由着她这般称呼。

后来，贾琏却再不肯李氏这般自轻自贱，非追着叫她&ldo;小娘&rdo;。

贾代善、贾母并贾赦听说，都无异议。李氏却不肯坏了规矩，实在被贾琏缠得无法，勉强答应他，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便可叫她&ldo;小娘&rdo;。

高兴得贾琏追着她喊了一日&ldo;小娘&rdo;，直喊哑了嗓子，心疼得李氏给贾琏熬独门雪梨汤喝。

小小的贾琏捧着热腾腾的雪梨汤呼呼吹气，一边喝一边甜滋滋地叫李氏&ldo;小娘、小娘……&rdo;

那一晚，李氏和贾琏睡得都极安稳，梦中都是甜甜的雪梨香和一声声小娘……

贾琏呆坐房中，心扑通扑通狂跳，想着小娘若也离开他，他该怎么办?

正此时，李氏的丫鬟来传讯让贾琏快去东院。贾琏听唤，也不坐轿，拔腿便往东院跑。奶娘生怕雪大路滑，他摔倒出事，在后面大呼急追。

转眼贾琏便到东院。&ldo;小娘可好?&rdo;贾琏也不等丫鬟打帘子，快步跑到李氏床边，边喘气边急问道。

贾琏刚才焦急等待时出得一身热汗经冬日冷风一吹全干了。但是他来时跑得太快，李氏屋中又暖，正热气蒸腾中，忽然一眼望见李氏惨败发青的脸色，闻着屋中浓重的血腥味，不由又吓出一身冷汗，一时忽冷忽热，脸色乍红乍白，五内如煎。

李氏看着贾琏焦急的神色，心下大暖，多少有些不忍心，只是……想着眼前境况，一咬牙对贾琏直言：&ldo;回哥儿的话，奴婢怕是不行了。&rdo;

贾琏乍听李氏又自称奴婢，脸色变了变，听到后面的不行了，也顾不上生气，一下子扑到李氏身上，连迎春一起抱入怀中。

&ldo;琏儿不依!小娘骗人!小娘说给琏儿生个妹妹作伴，如今妹妹有了，小娘怎么要走?&rdo;贾琏早听见下人议论李氏怕是不行了，气得砸了东西还打了人，无论如何不肯相信。如今亲眼见着李氏形容，不由得他不信，便越发想自欺欺人起来。

李氏轻叹一声，贾琏到底是个孩子，怎好逼得他这般紧?可是，李氏转头看看一直泫然欲泣的迎春，到底狠下心肠说道：&ldo;奴婢不敢骗哥儿。奴婢命不久矣，万望哥儿看着昔日情分，答应奴婢一个请求。&rdo;

贾琏呆了一呆，李氏今日一口一个奴婢，这是要和自己生分?可她说有事相求，贾琏抹掉眼角的泪珠，抬起头，直视李氏眼睛回道：&ldo;小娘这话儿是要折煞琏儿吗?小娘但请吩咐，琏儿莫敢不从。&rdo;

李氏听着这一声声&ldo;小娘&rdo;，眼泪簌簌而落。

&ldo;琏儿莫生小娘的气。小娘这般做作都是为了你刚出生的妹妹。可怜你妹妹打小就没了母亲。女儿一世，万般艰难。琏儿是做哥哥的，小娘大胆，把妹妹交托给你，可好?&rdo;

李氏不待贾琏回答便接道，&ldo;小娘不敢求二小姐一生富贵荣华，只要、只要她平安喜乐，娘家有靠，和相公……和相公举案齐眉。

可是若要二小姐，二小姐、娘家有、有靠，琏哥儿作为她的哥哥……文要读书上进，武需从军立功，总、总、总要有一样出类拔萃……才可护得，护得妹妹周全……琏哥儿可有信心，可能应我?&rdo;

这一段话，李氏说得气喘吁吁，中间停了几停，才堪堪说完。

李氏原常给贾琏讲戏文听，明着暗着告诫他堂堂男儿不能只指望承祖荫，吃老本，自当文武双全，昂然独立于天地之间。更是跟他说了许多闺中弱女出嫁从夫，被夫家欺辱，娘家兄弟无能，无人可以倚靠，最终凄惨而亡的故事。

不想李氏一语成谶，竟应了迎春前世的结局，倒提前给贾琏上了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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