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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顾漘升任御史中丞也能算是半个新官,但这烧火的干柴草料没个影不说,单是御史台一堆积出灰的公文就已经足够让他头疼。
桌上地上多的是下面层层呈送上来,没来得及更准确地说是懒得处理的折子,原只当御史大夫几近告老还乡的年纪不怎么管事可以理解,顾漘现在才知道这压根是不理事,而另一位御史中丞更是淋漓尽致地秉承了他的一贯作风。
顾漘拿起最上面一册翻开,是监察御史风闻奏裁某地官员的折子,落款日期还是两个多月前,五月十八。
也多亏了当今大宣繁荣昌盛,明祯帝治下有方,奸佞污吏尚在少数,一个御史台偷懒懈怠些,大体上酿不出什么错处。要是放在百年树干被柴虫蛀空的朝代末年,这样不负责任的渎职只会加快王朝灭亡。
顾漘单手支额头,轻轻地揉着,一一审阅过这些未处理的公文,编排分类,再整理出重要的内容拟合上奏。
正看得用心,外头忽响起了叩门声,侍御史张承铭在门外问道:“中丞大人,你在吗?”
“进来吧。”顾漘应了一声,眼睛片刻也不离开手上公文。
张承铭谄媚地替他添了杯热茶,开口道:“中丞大人如今春风得意,下官几个商量了一下,想请你去府上一聚。”
顾漘仿佛没听见一般,依旧全神贯注地翻阅着陈年公文,张承铭在旁等了半天不见他说话,以为他是嫌府上宴聚不够排面不够奢华,试探着说:“好酒好菜,美人歌舞,只要中丞大人肯赏脸,下官们必定准备妥当,扫榻相迎。”
顾漘和上一本折子,又拿起另一本翻开,神色淡淡,“改日吧。”
见他面露疲惫,张承铭看了眼桌上堆积成山的折子,又好心提醒,“这些堆着的公文,大人你要是嫌多其实也不必看,孙大人就曾说御史台都是些闲职闲事。”
顾漘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意味不明,敷衍道:“既无公事,你便先下去吧。”
在其位,谋其政,行其权,尽其责。
他哪怕再不喜官场,也有责任将分内之职做好。既食朝廷俸禄,就该勠力为公,护国之根本,尽忠君之事。
张承铭恹恹地出了门,在背地里厌弃地呸了一口痰,这位顾大人可真难伺候,臭着一张脸,摆谱给谁看呢。明明两个月前还都是坐在一起办公的侍御史,现在升了官就翻脸不认旧情了,也就是运气好摊上件白捡便宜的差事,不然这御史中丞的位置还不定轮到谁坐。
隔着门,张承铭回头看了一眼,心里嘀咕难道他与翊王那些为人所不齿的传闻是真的?也对,要是真干净清白,怎么可能升官升的这么快,再想想那张跟姑娘似的细皮嫩肉的脸,怎么看怎么像个佞幸。这么一想,张承铭心下平衡了许多,同时脸上的神色愈发鄙夷。
屋内,陈年卷宗七歪八倒地摆放在档案格架上,一团乱麻,毫无规律顺序可言。顾漘要想从中寻出当年之事的线索,便不能假手于人,只得耐心地一册一卷翻阅起来,悉数亲自整理,一晃眼又到了宫门下钥的时间。
顾漘回到府上时,卫瑾正在书房中翻着他的医书,微微滴着水的墨色长发铺散在肩头,如宫中最好的锦缎那般光泽顺滑,应是刚沐浴完。
见顾漘推门,卫瑾立马放下手中的书,埋怨道:“这几日怎么都回来的这么晚,外头天都黑了。”
顾漘从椅子上取过毛巾,替他擦起湿漉漉的头发,“御史台堆积的公务有点多,要花上一段时间处理。”
卫瑾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拿了块点心塞到嘴里,“你数数,有多少天没按时陪我用晚膳了。”
顾漘认真算了算,“九天?”
“咳咳。”卫瑾被点心渣呛到,怎么还真数,而且他本以为是七天,竟然还要多两天,“而且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说以后不会了之类的话吗?”七八中文更新最快^
简直不可原谅!
“总不能把公文搁置在那边不管吧?”顾漘一本正经,想了想,“那我以后把没处理完带回来看?”
卫瑾端着茶盏的手顿在半空,他觉得自己需要缓两口气再喝,不然大概率又会被呛到,撇撇嘴道:“你还不如纪殷有情调。”
顾漘下意识问:“纪殷怎么了?”
“......”卫瑾把茶盏放下,“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不大对?”
“哪里不对吗?”顾漘纳闷。
卫瑾耐心给他解读:“重点在于你应该先反省一下自己没情调,而不是关心纪殷怎么了。”
一向神思敏捷的顾漘无端就觉得这个逻辑有些绕,想了半晌,最终得出的结论仍旧是卫瑾拿纪殷举例子,一定事出有因。
于是顾漘放下手中湿透的毛巾,净了手,又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转过身,不知卫瑾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只听他低低笑了声,就被抱了个满怀。
卫瑾埋首在他颈窝,深深亲吻,“还真是不解风情,可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你”
顾漘推推他,“我还没沐浴,别闹。”
要不怎么说没情调呢,这种温存的气氛,谁会突然打断说没沐浴。
卫瑾的吻从脖颈辗转到耳垂,最后停留在唇上厮磨片刻,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他,低哑着声音道:“你推开窗看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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