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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从里面闩住了,卫瑾的剑还放在桌上,顾漘抽出霜鸾剑,着力在门缝中一挑,将内侧抵着的门闩直直砍断。
顾漘心头一紧,一脚踹开门冲了进去,直将那个缩在榻上,不知承受着多大痛苦的人抱进怀里。
“卫瑾,你这个混蛋!”顾漘眉心紧皱,又气愤又心疼,连脏话都说出了口,“为什么支开我?!”
方才卫瑾要他去镇上买芡实糕,顾漘就已察觉出不对劲,前一晌还在明朗大笑的人,怎可能忽觉困乏,何况以卫瑾的酒量断不会因几杯青梅淡酒就有醉意。更别说他回头看到卫瑾进船舱时,明显虚晃无力的脚步,完全像是扶着门框强撑。
所以顾漘假意上岸,让卫瑾以为他真的没有察觉,随后又立马折返。
卫瑾听见他的声音,脸色苍白地朝他一笑。那日顾漘担忧无措的模样犹在眼前,还有微红眼角未干涸的湿痕,无不令他心疼不已。不知什么时候起,这个人的一个微微蹙眉,都能牵动他的心绪,都让他觉得是自己的过错。
所以他早就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不要再让顾漘看到自己这幅狼狈,而无力抵抗折磨的鬼样子,却终还是没能瞒过这个心细如针的人。
顾漘拿着布巾,一遍遍轻柔地拭去卫瑾额上冒出的虚汗,绢丝帕子不知湿透了几回,又被拧干了几回。莲花香炉上的奇楠香燃完了一炷又一炷,第三支线香未燃,怀中人的呼吸终于逐渐平稳了下来。
蛊虫蛰伏,疼痛隐去,取而代之的是疲惫困意。方才以困乏为借口的人,经过这一番折腾,倒是真的困了,瘫软地枕在顾漘腿上,胸腔微微起伏。
有脚步声走上船只,又推开木门在舱内站定,顾漘心知应是被他派出去买芡实糕的邵渊回来了,半个时辰,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顾漘对门外的人道:“进来吧。”
随着邵渊一起房间的,还有飘入鼻端的淡淡糕点清香,卫瑾抬眼看去,邵渊手上拎着两盒包装精致的霜花芡实糕,正冒着腾腾热气。
卫瑾的目光就这么停留在两盒糕点上,心头蓦然涌起一股暖意,顾虑明明已经看出自己的目的,芡实糕不过是他随口一扯的借口罢了。可明知道是假的,这人还是将他说的话放在了心上,何曾有人对他如此上心过。
因他贵为天潢贵胄,身边服侍的人众多,尊他敬他的有,畏他惧他的也有,却独独没有付出真心以待的。就连平常百姓家,最朴素温馨的亲情也从不曾体会到,父亲是一国之君,先为君,后为父,生身母亲则利用他巩固自己在后宫的地位,手足兄弟之间更是相互谋算暗害,争得你死我活。
唯有眼前这人不同,也唯有这一人。
顾漘见他目光停止,却不知他心中所想,只以为是蛊虫作祟后身体疲惫,神思尚未完全清明,当即捻起一块芡实糕送到他唇边,“吃点东西再歇下,空腹小憩对身体不好。”
轻咬入口,卫瑾从未觉得有哪个糕点如此好吃过,明明是一样香甜松软的味道,可他就是觉得这块芡实糕与以往的任何一份都不同。
“扬采......”卫瑾轻声唤他,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嗯?”顾漘用指腹擦去他嘴角的糕点残屑。
卫瑾闷声道:“下次不会再支开你。”
没有下次了。
今日是七月初二,上次发作是六月廿二,此蛊虫应是十日一醒。最多再有两日,他们便可到达药谷,届时定能将这蛊虫除去,这是最后一次了。
心中如是想着,顾漘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房内第三支奇楠沉香已经燃上,缕缕淡雅熏香中,空气安静了半晌。
卫瑾轻抿着唇,纤长睫毛下的黑瞳不知在思索着何事,忽明忽暗,突然低声道:“扬采,你嫁给我吧。”
闻言,顾漘明显一愣,惊诧地看向他,正对上卫瑾幽深的眸光亮若星辰,暖若旭阳,神情中满是认真与深情,半点平日里调笑他的意思都没有。
顾漘低头收好食盒,又收好面上诧异,淡淡笑道:“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卫瑾凝视着他的双眼炯炯有神,“若你嫁给我,便是我的至亲之人。”
“嫁给我好吗?”见他不说话,卫瑾又问了一遍,显然想要一个答案。
未离开他唇边的指尖又是一顿,顾漘缓缓放下手,敛目不去看他,“我是男子,怎么能嫁人。”
“那你娶我。”卫瑾回答的极快。
“......”顾漘一时不知作何回答。
双手被卫瑾一把握住,顾漘能清晰感受到,一股温暖的热度从两人交握的掌心传来,像一道潺潺溪流,缓缓淌进他的心间。
嫁娶吗?眼底闪过一丝难以言明的情绪,家门蒙冤,如何能谈婚论嫁。
忽而清朗一笑,顾漘想就此将这个话题搪塞过去,“我可没那么多银子给堂堂翊王下聘礼。”
卫瑾还欲再说,却见那张清俊绝美的脸庞突然凑近,便静静地等他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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