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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阳江上,月之画舫之中有一青衫人影,在朦胧纱帐之中若隐若现,仔细打量,原来那正是吸纳江中水气养伤的雨打萍。只见江中的水气聚拢月之画舫,,雾霭朦朦,隐隐有掩没之势,看不清内中真面。而此时的雨打萍,除却身上的血肉缺失,亦陷入了医劫问心之中,挣扎困顿难解。
“你是谁?”
只是如此简单的问题,却让雨打萍陷入魔障,周身气息不稳,眼中似有红光闪过,竟是入邪征兆。
“吾是……雨打萍。”
“雨打萍是谁?”
“是……”
雨打萍是谁?这个问题又该如何回答?
是街头的乞儿,无依无靠,受人鄙夷吗?
是骗人的术士,招摇撞骗,胡言乱语吗?
是操控傀儡的卖艺人,台上做戏,悲欢离合,吗?
是不分黑白的医师,救治江湖邪道,为正道所不齿吗?
还是救治百姓的大善人,灾后疫区的活菩萨,为了苍生的正道栋梁?
不对……不是……不是……不是……这不是……
吾是谁……吾究竟是谁?
“啊啊啊!”随着医劫加深,雨打萍体内的青丝絮与真气互相冲击,竟在江上激起了巨浪,声声疑问震撼江心:“吾是谁!吾是谁啊!”
是记不得来历的外界幽魂吗?
是借尸还魂的恶鬼怨灵吗?
是浮沉千年的云游医师吗?
声声疑问,声声质疑,是问天,亦是问己。雨打萍神识动荡,竟影响到了与他共梦的蚁裳顾命。梦境之中,暗云遮掩双月光华,雨打萍的身影亦在涣散与凝实之间徘徊,蚁裳见状,在梦境中向雨打萍输送功力,却如泥牛入海,不见起色。
“好友!好友你怎样了!”见自己无能为力,蚁裳只能出声疑问。
恍惚之中的雨打萍听到了自己千年好友的声音,抬眼看向蚁裳,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样貌,终于让雨打萍渐渐有平静的趋势。
是蚁裳的声音,他在梦境中对吗?失了,他总是在梦境之中等吾,而吾在这里,总是寻得到他的。
雨打萍在梦境之中的身影渐渐凝实,他看向蚁裳,将那深埋的质疑问出:“好友啊,你说吾究竟是什么人,吾究竟是谁?”
此时雨打萍的状态虽是平稳了一些,却依旧是有不稳的暗流涌动,蚁裳顾命生怕一个答错便让好友入邪,只能将问题打回去:“这个问题,只有你能回答,谁也代替不了你,便是吾,也不得。”
“哈,确实如此。”听了蚁裳顾命没有明确回答的回答,雨打萍反而平静下来了,道,“吾在世上已有近千年了,期间种种造就了现在的我,可现在的我却不是这千年的全部。”
“吾隐约有着前世的记忆,却又记不大清楚,而这模糊的前世记忆,造就了吾对这世界的疏离感。吾亦不记得吾之出身,记忆初始便是如今的模样,却畏惧着寻找着自己的原点,踌躇了近千年。好友你说,我究竟是谁?”
蚁裳顾命沉吟,许久后,回应道:“人间四时,总是有生有灭,很难说生是人间的本质还是灭是人间的本质。若是只着一时一事,便不见人间全貌。前世的你,是你,今生的你,还是你。很多时候不是你的过去真正决定你是谁,而是你的信念决定了你是谁。”
“好友啊,在世上千年,让你走的迷惘了,你还记得你的初心是什么吗?”
“吾……”雨打萍脑中过去一点一滴涌现,忽然灵光一过,已是开窍,“哈,我竟然魔怔了,魔怔了啊。”
街头的乞儿是吾,骗人的术士是吾,操控傀儡的卖艺人是吾,不分黑白的医师是吾,
救治百姓的大善人亦是吾。
前生是吾,此身是吾。
吾是……
“只救不杀,雨打萍。”说罢,一如屏障破除,青光萦绕雨打萍全身,耀眼璀璨。
“而这前世的躯壳,也可以蜕下了。”
随着雨打萍心境放下,只见他瞬间青丝变苍发,身体由成年男子变成十五岁的少年,前世的影子慢慢消散。问心医劫已过,青丝絮自此彻底融入了雨打萍的体内,雨打萍的医道也是大进。
“好友,此次入梦实属意外,多谢好友相助。下次见面,吾必会好好向好友说明前因后果的。”说完,少年雨打萍便从梦境之中消失,只留下蚁裳顾命面对这熟知的样貌,满目怔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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