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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幼时（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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瞭望台早已备下了火炉，木炭烧的通红，没有仗打的时候，她日日都会来此处，手下的人都知道。她走过去伸手在炉边烤了烤。一双白皙的手纤纤如玉，掌心处却有细细的薄茧，不带任何配饰。侧身坐在锻垫上，她用的东西已是这北疆最好的，却仍及不上幼时在将军府的物品。母亲与长公主交好，隔三岔五就命人送东西来，她幼时学画，记得母亲让绣娘为她缝制了一个蜀锦的垫子，让她坐。蜀锦珍贵，一年也只上供二十余匹，她也只在宫里皇后以及最受宠的馨贵妇那里看过。长公主送来一匹，母亲却给她缝了垫屁股，不禁发笑，现在想想，难怪那时人们常说将军府的奢华仅此皇宫了。

孙卓端着酒上来，正看到她红唇微弯的侧脸，像是在这白雪沃野里开出了一朵山茶花，他五年没看过山茶花了。

“将军。”报告一声，走到石桌前，将酒坛酒杯一一放下，后退出去，不多言，也不抬头看她。

“孙校尉。”她叫住他。

“将军有何吩咐?”他又抱拳，手里还拿着木头托盘，身上盔甲相撞发出响声。

他好像听到她在笑，“你为何总是对我说这一句话。”刚见她是这句话，五年来说的最多的还是这句话。孙卓一时语塞，不知怎么回答，着急的脸有点发红。

她为倒了一杯酒，“无事，我祖父启程回皇城已走了三日，想来今日该是到了，你帮我留意最近的书信。”

“是。”说完他就退下来了。

记得她上次笑是三个月前，如今皇上登基之时，她站在此处向皇城的方向看了一夜，虽然什么她没说，他却能看出她很开心。而今日，是皇上大婚之日，娶的乃是馨太妃的侄女，也是娄右相之女。也听说，昔日拂渊大将军在皇城，与曾经的太子，就是当今圣上，还有娄右相之女都在太傅处读书识字，一同长大。如今，一个是大将军，一个是皇上，一个马上就是皇后，看似人生都很圆满，但他感觉将军今日并不开心。

是错觉吗。

苏啟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又回到了幼时，太傅让他背皇爷爷的治国篇，自己信心满满站起来背到一半却怎么想不起来下一句，看着太傅渐渐皱起的眉，急得微微发汗，却听旁边一个软糯的女声接着背了出来，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暗暗咬牙下次定要把书背好。那女童穿一身鹅黄色的罗裙，梳着双鬓，大眼睛炯炯有神，碎发贴着额头，声音软糯清脆，唇一张一合背起书来朗朗上口。虽只有九岁，却以不难看出日后姿色绝对是人中之上。

太傅捋捋胡子，满意的对那女童点点头。又转身对他说：“太子将来要继承大统的，万不可对学业不上心，尤其治国篇乃先皇及毕生心血所著，太子更要用心，好以后学而致用啊。”

他恭恭敬敬揖，“是。”太傅示意他坐下。他有点沮丧，自己为何老是比不过这个小他三岁的将军府的小丫头，。

“太子。”

“太子——”

“苏啟！”

听到她叫他名讳，他转头。

“叫你太子你不理，叫你名字就看我了。”她吐舌头，调皮的笑笑，完全不似刚才在太傅面前那边知书达礼的样子。他微微头疼，又听她说：“今日来皇宫时，长公主传话让我母亲去馨贵妃那里坐坐，让我早读完也去，说是备下了莲花糕，你也去尝尝吧。”

他本来想去，可一听是去馨贵妇那里，他只得推脱：“怕是去不了，我母后说今日父皇会去泽华宫用午膳，让我也去。”

她似有些失望，挑起的眉毛耷拉了下去，“那好吧，哎。”她叹一口气，“我又得笑不露齿，行不露足了，好生无趣，莲花糕也不能多吃。”

原来是无聊才让他去，他哭笑不得，“不如你让萱萱陪你去吧，你们女儿家去后宫也都方便。”

她表示赞同，又提起神，转头看向正在抄女规的娄芷萱。后者端坐在紫檀桌前，着一身水蓝色衣裙，腰板挺直手下娟娟字体一刻不停，头也不抬，立即答道：“不行，父亲昨日查看誊抄，看出《女规》后篇是你帮我抄的了，我已经挨了三下戒尺了，命我今日再抄三遍，若是抄不完就要挨十下。”

她眼珠乌溜溜的一转：“那我……”

“不行，父亲说今日你要在帮我抄，多挨十下，多抄十遍。”

“娄伯伯真是严厉，我父亲不在家，即使偶尔回来也从来不看我功课，只是查我扎马步有没有偷懒。”她耸耸肩。

“林叔叔真是豁达，我父亲说女子不该习武。”娄芷萱似是羡慕的看着她说。

她又怕娄芷萱伤感，说“不过娄伯伯也是为你好呀，我母亲也不喜我习武，只是为了强身健体。”说着还朝空中打了几拳。

娄芷萱被她逗笑了，苏啟也不觉莞尔，“好了，你快去馨贵妇那里吧，不要让贵妇等你，仔细回去你母亲又训你。”楼芷萱说完又低头抄《女规》。

苏啟刚要开口说让她去了注意仪态，只听太傅沉闷的声音响起：“太子，治国篇可是背好了?”他暗叫一声糟糕，一紧张就醒了。

才发现他看奏折时倚在榻上睡着了，旁边的德公公见他醒了上前一步，“陛下，娄相那边一刻前传话来说娄小姐已准备好了，现在娶亲的御轿估计已启程，陛下可以换喜服了。”

他好像没听到一般，“德公公，朕小时候很怕太傅吗。”

德公公一时不解皇上为何会问这个，但他的老练却不会露出半分不得体，只笑笑：“是啊，不光陛下小时候怕太傅，就连老奴也很怕，估计也只有拂渊大将军不怕太傅了。”

“是啊，只有她不怕。”苏啟看着桌边案上那本被像被有意放到一旁的奏折，“她什么都不怕。”

上面写着，北疆军事，上奏人，林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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