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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回 碧海青天乾坤剑 流风回雪山水琴（第2页）

赵彦虹见她事事料中，心中虽不忿，也只得开口道：“你爹虽为大局着想，可到底打死了我的哥哥！哼，你们父女一个模子，为所谓大局，便能牺牲个人吗？”

燕琳叹道：“生命是不可计量的，一百人的性命是性命，一人的性命也是性命。为大局牺牲个人固然不对，有时也毫无办法。”

赵彦虹恨恨道：“我哥哥早不在了，你这当口儿说什么风凉话！”

燕琳淡淡道：“父债女还，你要找我报仇，燕琳随时恭候。”赵彦虹微微一呆，却听得她缓缓续道：“不过以赵师姐的武功，想要报仇，怕是很难。”

赵彦虹气愤填膺，偏偏燕琳说的是事实，她无可反驳，悻悻道：“左不过给你杀了，叫我放弃报仇，想都别想。”

燕琳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又何必着急？‘造化乾坤剑’、‘周天幻境曲’、‘天听术’、‘地眠功’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武功，赵师姐有什么迷惑的，尽可问我。”

赵彦虹不可置信道：“你要教我？”顿了顿，面露狐疑之色，“你不会故意引我入歧途吧？”魔音岛以乐入武，悟性为重，比其他武功更易走火入魔。

燕琳笑了笑，道：“若见不对，赵师姐不会不学么？”说毕再不理她，迈步走进内舱。

接下几日风平浪静，大约所有的不平静都送给了早已和光同尘的魔音岛。众人于会稽郡顺利靠岸，径去西北，直往长安。为免人多惹嫌，众人分拨前往，到长安再行会合，由于匈奴相貌异于常人，便将他们稍化装，由各队分别押送。

燕琳领队押伊鲁王子为第一拨前往，伊鲁虽为阶下囚，犹不死心，不住对燕琳甜言蜜语、威逼利诱，盼少女能转意放他，好在那通译是华人，人在汉土，甚为知趣，翻译伊鲁的话一天少过一天，后来便任由他胡言乱语，绝口不译，燕琳倒也少了些无聊的烦恼。

这日在道上打尖，魔音岛“五音使”太白使上官奚何的小弟子居有室苦着脸来报：“燕师姐，齐师兄又不肯喝药，已打碎两个药碗了。”

燕琳秀眉微微一敛。齐天翎其时伤势沉重，便被悄悄丢到船上，大海无医，他又无求生之念，海上航行时，他昏沉多清醒少，好容易到了岸上求医，哪知他性情大变，不是摔碗，便是斥人，铁了心要自暴自弃。

居有室见燕琳沉吟不决，急道：“燕师姐，请你快拿个主意。齐师兄再这般下去，定是活不长的。”

燕琳见他忧急于色，不禁一笑：“他和你又没什么交情，死了便死了。”

居有室微微一呆，一张方脸胀得微微泛红：“他是我同门师兄，燕、燕师姐，你怎能这样说？”

燕琳见惯了魔音岛众人尔虞我诈，倒是难得见这样一派纯真的同门，不禁暗暗喟叹：“爹，你付出的总算还有些价值。”当下微笑道，“我去看看他。”

居有室大喜道：“燕师姐去了，齐师兄一定会喝药的。”顿了顿，又不禁面红耳赤，挠头嗫喏道，“燕、燕师姐，我方才说重了，请你不要介意。”

燕琳笑道：“我为什么不能介意？”

居有室答不上来，瞧见燕琳似笑非笑的模样，才知她在说笑，不禁面上更红了。燕琳却收了笑容，说道：“居师弟，你再去端一碗药来，我们一起去看看齐师兄。”

为防齐天翎摔碗倒药，药煮了大锅，倒也不用另煎。居有室端着药，引燕琳而去，还未走进齐天翎的居处，便听得他大叫道：“滚出去，再端一百碗我也摔！”

燕琳冷冷道：“齐师兄病没好全，听力倒没减损。”

房间里一片沉静，只听得有一阵没一阵沉闷的喘气声。

燕琳转头对居有室说道：“药给我，你在门外稍候。”居有室恭然答是，退至一旁，燕琳迈步进去。

外边正值白日，室内却窗陇闭合，光亮微茫，只于案前点了一盏灯，一灯如豆，药香弥漫。燕琳见齐天翎瞧了自己一眼，便快速地别过头去，正要冷笑，但见微弱光线中，齐天翎双颊瘦削，眼窝深重，原本风采逼人的俊美少年憔悴至斯，心中又不禁一软，轻叹道：“你要见我，不是见到了吗？”

原来燕琳深知，齐天翎真要寻死，自有千百种的法子，犯不着斥人摔药，他诸多态，不过是知晓同门会将他的所为告知燕琳。燕琳也正是知道他的心思，才任由他自暴自弃，不肯相见，今日若不是居有室前来，真不知齐天翎要摔坏多少只碗了。

齐天翎终于等来燕琳，本该欣喜才是，哪知他心中只有越发沉重，不由涩然道：“我……现下又不想了。”竟不敢多看燕琳一眼，只怕多瞧一眼，就忍不住泪水潸然。

燕琳叹了口气，走了过来，药匙在药碗里拌了拌，舀起一勺，送到齐天翎嘴边，冷冷说道：“你要是有本事，尽可打翻了。”齐天翎心头一窒，乖顺地咽了下去。二人一个喂，一个喝，俱不说话，屋子里药香浮动，一片寂然。

齐天翎见这个素来疏离的师妹，今日竟这般认真地给他喂药，她容色虽冷，举止的温柔却透了出来。齐天翎百感交集，忽然别过头去，低声道：“燕师妹，我知道你可怜我，可我……宁可你像从前那样待我。若你再体恤我，我……我就更加忘你不掉了。”语至深处，已闻哽咽。

燕琳端碗的手微微一顿，沉默片刻，将药碗搁到案头，冷冷道：“剩下的自己喝了，若是漏喝一滴，你自己看着办吧。”说着转身离开。

走到门处，见居有室仍恭敬站着，燕琳停步说道：“若是日后齐师兄仍不肯喝药，你就打他几个耳刮子，强灌进去，他吐出来，也逼他咽回去。”她有意提高音量，让室内的齐天翎足以听见。

居有室却吓了一跳：“他是师兄，怎可这样？”

燕琳道：“我许你可以。”说毕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去。

众人风尘仆仆，一路北上，越往北，天气越寒，更添旅途困乏之感。寒冬腊月，飘雪不断，道上行走，个个成了雪人。这日打尖出来，居有室奔至燕琳处，急冲冲道：“燕师姐，齐师兄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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