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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骑胭色绝云烟（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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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猎鹰是冲着空中的鸽子而去，只须臾的功夫，那只鸽子便掉落下来，落在山顶闪着灯光的院子里。而那只猎鹰在空中盘旋一阵后落在大殿的飞檐上骄傲而警惕地看着夜空中的群山。

那是一所并不甚大的寺院。

听见外面的动静，一个青衣男子急匆匆地走进灯火昏黄的大殿之中，饶是那人天天进出大殿此刻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原来这座大殿与惯常所见的寺庙大殿不同，非但没有灯火灿烂、金碧辉煌，反而显得极为阴森恐怖，墙上绘满密密麻麻的壁画，仔细看去满目都是骷髅血水，断肢鬼面，还有面目狰狞的人在烈火之中哀嚎，描绘的竟是地狱变相图。

而大殿正中，一个人影正矗立在墙壁前，专心致志地描摹着最后一块壁画，那是一幅足有两人多高的巨大壁画，那是一个三头六臂的怪物。诡异的蓝色身躯穿着虎皮，项上挂着由人头骨串起的大念珠，戴五骷髅冠。头顶以蛇束头发，脖子上有一条大花蛇直垂下来，手腕和踝骨也都缠着黄白相间的蛇，甚是阴森恐怖，来人不敢细看壁画，深吸一口气：“启禀法师。”

听到来人说话，那个人影缓缓转过身来。灯光摇曳，橘红色的照亮他的一侧，只见他身形颀长，气质雍容，高鼻深目混不似中原人士，他穿着一件玄色的僧袍，长发只随意扎成一束，脸颊边的几缕碎发使得冷峻的五官平添了些温柔。

他轻轻将手里的画笔递给一旁的沙弥，一边寒声道：“最近怎么回事？河东道怎么也这样不太平？”

这时外面一个青衣从人将落在院中的信鸽递进来：“殿下……这似乎是朝廷的信鸽。”

“哦？写的什么？”僧衣男子眼中精光一闪，“念。”

“是”，青衣人打开缠在信鸽脚上的纸卷，扫了一眼，回头对那僧衣男子疑惑地说：“这乃是冀北大河帮总舵发往河东分舵的密信，信上要河东分舵听从副帮主韩猛调遣，抓捕一名朝廷钦犯，旁边还附着一张袖珍的画像，看模样是个年轻女子……大河帮一个江湖帮派什么时候对朝廷的事这么上心了？还用起了朝廷的信鸽？”

“郑楚，拿来我看。”听那僧衣男子吩咐，被唤作郑楚的青衣人连忙双手将纸卷递给他。

僧衣男子接过扫了一眼，沉吟一下：“……难道此人与云家有关？”

七天前王廷安称云麟谋反，起兵杀了朝廷委派的节度使云麟。大河帮又与王廷安勾结日久，现在整个成德藩内都是一片戒严。这个节骨眼上大河帮的行动只可能与云麟有关。

“云家？确有可能，我听人说，云家的二小姐当日并不在镇州城中，”郑楚倒吸一口凉气，“况且云大都督这么多年来对朝廷是忠心耿耿，怎么可能谋反！昨个东都那边飞鸽传书，说是云麟谋反伏诛的消息传到洛阳之后，朝廷里面当时就乱了套，尚书省里面一下子就分成几派，吵得不可开交……”

僧衣男子剑眉微挑：“……云家与太子是姻亲，东宫那边什么反应？”

“您知道的，现在名义上还是太子监国，但如今太子不在京中，东宫那边也不敢有什么动静。”郑楚迟疑了一下：“至于太子妃那边，太子妃就要临盆，是以陛下下令对东宫内封锁消息……”

僧衣男子看向西北方，一脸忧色：“……如今朝廷精兵半在京畿，半在西北，河朔之地一乱京畿立刻就受威胁，所以除非西北速定，否则朝议一定嘉奖王廷安平叛有功。”

“平叛？！嘉奖？！！！”郑楚人恨得牙痒，“王廷安这厮明明弑杀长官，这样的事情还要嘉奖？如此朝廷如何还能节制天下方镇？”

“王廷安敢在这个时候冒天下之大不韪弑杀长官，还上书报称云麟谋反，他必然早就在朝中有过安排。”僧衣男子苦笑一声，“只看老七他们怎么折腾吧！”

如今的天下早就不是当年那个锐意进取，令四海宾服的大夏王朝了。二十多年前的关中之乱，虽然最终平定内乱，但是朝廷却因此元气大伤。若只是一次内乱还罢了，最关键的，是朝廷上下因此丧失了治理天下的信心和勇气。

当今皇帝在关中之乱中力挽狂澜，再造社稷才登上的帝位。经历了关中变乱的天下都希望能够有一个安定的未来，再造属于大夏的盛世天朝，但是背负着天下人希望的皇帝并没能真正拯救这个王朝，自他登基二十多年来，整体还算太平，但是边患不断，方镇割据愈演愈烈，朝廷内部党派林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如今的大夏王朝早已在风雨飘摇之中。

但是那个当年皇帝却似乎忘记当年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的壮志豪勇，终日沉湎于酒色之中，近十年来甚至常有经年不朝的事情。

前几年太子和吴王受命监国的时候还好一些，但是自从吴王因故被贬出京，太子又要领兵平定边患经常离京，朝廷的政令就越发地混乱起来。

今年太子又一次出京平乱，皇帝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竟然一口气指派了皇五子燕王、六子赵王、七子雍王三位皇子同时监国，三位王爷年纪尚轻，既没有执政的经验，也没有足够的权威，根本就压不服满朝的大臣，更不要说三人之间还经常意见不和。朝廷上诸事难决，下面对于朝廷的敬畏也就日趋减少，整个国家的运转效率一时降到最低。若是太平无事也就算了，此时却遇到成德这样的大事……

“殿下……”郑楚人嗫嚅半晌方才支吾道，“成德兵乱，您是不是应该去晋阳主持大局？毕竟陛下的旨意是……”

“不去！”僧衣男子眉毛一蹙，转身就欲进殿。

此时就听山下传来几声狼嚎，兼有马嘶人声，停在飞檐上的猎鹰闻声飞起，在天上盘旋并发出急促的叫声。

僧衣男子神色一动：“山下有人被狼围了，我们下去看看。”

那从人应了一声，立刻带人举火把往山下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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